二十四、千里飛鴻

雨竹神魂顛倒地過了兩周。已是清明時節，雨竹被調到兒科和腎科相併的內科一區。

這天天色晦暗，天空中飄着濛濛細雨。雨竹在科室收到一封厚厚的信，信封是廣發公司的專用信封。雨竹知道那是吳凱的千里飛鴻。

晚上回到家，雨竹拆開信封，裡面是厚厚一疊信，信中夾着一朵壓扁了的粉紅色的絲花。雨竹靜靜地在燈下讀着吳凱厚厚的來信。

雨竹：

你好！自情人節到現在，一晃已快兩月了，我曾試圖忘記你，但腦海里都是你的影子。多少次我拿起電話，要按下那熟悉的號碼，但都忍住了。認識你以前，我都是一覺睡到天亮的。自從認識了你，我常常清晨五點多就醒來，躺在床上靜靜地想着你，想着怎麼發展我們倆的關係。我很早就開始注意你。但廣城這個小地方，又能有多少文化生活呢？我真是傷透了腦筋。我想帶你去舞廳跳舞，但已有的一次失敗經歷讓我卻步。我不會跳舞，怕到了舞廳會令你生悶。

我想我是一個隨和、寬厚的人，做事考慮別人的感受。我也是一個不解風情的人（他人語），但不經風月又如何善解風情呢？雖然我有時候會有點男孩子的粗心，但我自以為是一個敏感的、感情細膩的人。想知道我為什麼到現在還不會跳舞嗎？我是想留着以後讓我女朋友教我。

工作三年了，我一直都沒談戀愛，是擔心自己負不起那個責任，怕別人跟着自己受苦。直到有一天，覺得自己可以承擔起男子漢的責任了，才冒着犧牲自尊的危險，向自己喜歡的人表白，但人家卻說有被迫的感覺，我心裡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工作以來，我也結交了一些女孩子，但都是只想結交，不想了解。對你卻不一樣，我想了解你。我也不是沒有人喜歡。一直以來，我頂着家中的壓力，是想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自從認識了你，我就考慮着怎麼慢慢地發展我們的關係，但剛認識你就向你表白，那不是我的性格。更何況，我一方面喜歡你，另一方面又害怕向你表白。我怕遭到拒絕，怕失去你。誰知道越害怕就越會碰上。真後悔自己臉皮怎麼不厚一些，早一點向你表白說不定就能得到你。 我也曾想過，我是不是該放棄，我是不是白白讓喜歡自己的人傷心，但我放不下對你的那種感覺。
從去年年底到春節前，我都很忙，下班後常常加班做自己的副業，還經常親力親為地自己動手趕任務，但我都一定會抽出時間來發展我們的關係。雖然我的副業收入豐厚，但都比不上那終身的回報。平安夜那天晚上，送你回家後，我又去加班直到深夜。我覺得那晚我過得很好，一點都不累。

我本來是想過年的時候多花些時間跟你在一起的，但你卻約了別人去深圳，我只有默默地等待，直到初七情人節那天。午飯後送完你回家，我到證券交易所看看股事行情。新年剛開市不久，股市就直線下掉。我那六、七萬元的股票血本無歸，我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就象那錢不是我的，我繼續做我的事。我就是這樣一個人，計劃要做的事就會一步一步地做下去，不管天有沒有塌下來。下午在花店門口猶豫了半天，終於進去買了一把玫瑰，回到舊居把花藏起來。我是一個不解風情的人，但我也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意。好不容易挨到晚上把你約出來，但花卻沒有送出去。

自從讀初中以後，我就沒怎麼哭過，可那天晚上送完你回家，我開着摩托，都不知道眼中那朦朧的一片是雨花還是淚花。回到家中，躺在床上，打開收音機，恰好是情人節晚上的特別節目。有感於歌詞用意之深、寫實之切，難道填詞人也有過這種刻骨銘心的感受嗎？

以後的幾天，我都儘量不想你。愛如流水誓如風，天涯何處無芳草，大丈夫何患無妻！可是腦海里都是你的影子。

我恨自己的木訥愚笨。你告訴我除夕夜你一個人值班，我沒有反應過來。但是，我自工作以來就經常出差，一個人面對陌生寂寞是家常便飯。是我男孩子的粗心忽略了女孩子的心思。但是，你打電話叫別人的時候，有想到過我嗎？你記得我的電話號碼嗎？

公司安排我去出差。主任說那是一個桃花盛開的地方。可是花的心在哪裡呢？我以前都是很樂意出差的，但這次我不想去。我想留下來挽回我們的關係，於是我反覆推託。由於我原本同意出差，卻出爾反爾，又找不到合適的人代替，以至於受到工作以來的第一次被上級斥責。百般無奈，我只有同意了。

出差之前回舊居找出那束玫瑰，花早已凋謝並且發霉了。它本該有一個好去處的，都是因為我，現在只能與殘花敗柳為伍了。花已被扔掉，但扎在花束上的絲花還被我留着，送給你作為紀念吧。

帶着心中的傷痛，我走了，希望回來以後有人能為我療傷，也希望真的能誠可動天。 我也從來沒有向別人透露過這麼多的心事。我太早就接觸到社會的陰暗面，早就學會了用冷漠包裝自己。這次對你是例外，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知道我這麼多的心中所想了。

胡言亂語了一通，不知所云。如果你認為我是一個令你生厭的人，你就權將此信當做信箱垃圾，撕成碎片，我以後再也不會煩你。

吳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