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萬維讀者為首頁 廣告服務 聯繫我們 關於萬維
簡體 繁體 手機版
分類廣告
版主:粉纓
萬維讀者網 > 戀戀風塵 > 帖子
高勝寒:蘭蘭(小說)
送交者: 高勝寒 2010年08月03日13:29:14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十月中旬的華府,秋盡冬始,是一年中最好的天氣。周邊的綠樹開始變黃,枯葉在地上隨風亂飄,偶然一陣秋風,刮得四散亂滾,沙沙作響。

      這幾天的氣候突然轉涼,烏雲多雨。一對中年人從車子裡下來,一人拿着一束祭奠用的鮮花,一小膠瓶的清水,一人則在腋下夾着一把雨傘,拖着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向前方。

      兩人沒有交談過一句話,臉色麻木,看不出有什麼表情。只能從兩人深鎖的眉頭中可以看出他們滿懷的心事。

   大海,”桂芳朝着他丈夫望了一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無邊無際的話,“怎麼每次來都下雨?是不是她還在生我們的氣啊?

   “哎!”陳大海嘆了口長氣,慢慢地搖了搖頭,“怎麼會呢?天下哪有不是的父母?何況不是已經十年了嗎?

   “是的,是十年了。”桂芳的眼角有點濕。“十年來,我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覺,吃過一頓安詳的飯,是我對不起蘭蘭………。”

      陳大海停住了腳步,用一隻粗造的手輕輕地摟着妻子的肩膀,另外一隻手憐憫地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我們現在不是來看蘭蘭了嗎?也許是我不好,不該將你們接出來,在老家不是也生活得過得去嗎?

      來到墓前,陳大海蹲在地上,隨手拔掉墓邊的雜草,翻起倒插在地上的銅花瓶,注滿帶來的清水,將鮮花插好,小心翼翼的把幾根黃枝拉掉,前後左右的整理了一下。

     桂芳站在那裡,看着丈夫每次前來掃墓,都作着的同樣動作,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驀然間,她看見了丈夫的眼裡,含滿了淚水,有一顆特大的淚水,掛在他的眼角下,她連動都不敢動,害怕自己的任何小動作,都會把那顆淚珠搖下來。

      桂芳看着丈夫稀少的頭髮,已經有些灰白了,那是家庭的經濟負擔, 和歲月輾過留下的痕跡。陳大雄站了起來,將視線移向墓碑上面的相片,可是淚水使自己的視線顯得是一片的模糊。

 

 

       蘭蘭拍這張相片時才十六歲,鳳眼,瓜子臉,小翹鼻子,薄薄的嘴唇,一頭烏黑的長髮,清秀中帶着還沒有完全退盡的稚氣。

       那是蘭蘭和同學們在一個夏天,一齊到長悅縣的一家照相館拍的。相片取回家後,自己美得不得了,蹦蹦跳跳的跑道她母親房間裡炫耀。

     “媽!”蘭蘭興高采烈地尖叫着,“你看這相片漂亮不漂亮?

“你就是知道亂花錢!你知道錢是多難賺的嗎? 桂芳一臉的不高興,氣得連相片都不瞄一眼。

 “媽,這是我用自己的零用錢去拍的,我沒有亂花錢。”蘭蘭覺得受了一肚子的委屈,在這個家庭里,自己好像從來就沒有做對過一件事情。

 “零用錢?”桂芳有點冒火,“你知不知道在你嘴裡的所謂零用錢,是你父親冒着生命的危險,偷渡到美國去賺回來的?你有本領,出去賺一塊錢回來給我看看?我門家如果有錢,你大哥還要出去打工嗎?你知不知道我們還欠下多少的偷渡蛇頭費? 你這個沒有出息的死東西!這張像片化了多少錢?

  “兩塊錢。”蘭蘭低下頭,用自己才聽到的聲音說。

   “什麼? 兩塊錢?”桂芳氣得瞪起了驚訝的眼睛,好像在門外看見了一隻野狼,“照這些沒有用的東西來幹什麼?難當飯吃,還是能交學費?你值幾個錢?

   “媽,不就是兩塊錢嗎?那真的是我平常節省下來的零用錢,不是家裡的錢,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呢?”習以為常的言語羞辱,已經是家常便飯,蘭蘭並沒有生氣,耐心解釋着。

   這不解釋還好, 這一解釋,卻被桂芳視為對她在家中權威的一種挑戰,不由氣更大了。

  “行了! 行了! 桂芳咬着牙,額頭上的青筋已經突了出來,她一邊點着頭,一邊用手指着蘭蘭的鼻子說,“你現在長大了,腰杆也直了,也膽敢衝撞我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干的什麼好事!別以為我不知道是誰在給你撐腰!你今天要給我一個交代,交代清楚一下,那個叫做楊強的小子是你的誰?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今天你如果不交代清楚的話,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一聽到楊強這個名字,蘭蘭的心就蹦蹦亂跳,臉上不由羞紅起來。“媽,他只是我的一個同學。”

  “同學? 桂芳提高了聲音,“前天晚上他在村頭的榕樹下抱着你,被隔壁鄰家的小五看的清清楚楚,還想賴帳?你還要臉不要臉?那個窮小子把咱們家的臉都丟光了!我警告你,咱們明年就要全家移民到美國了,叫他別再做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痴夢了,如果我知道了你再見他的話,我剝了你的皮!

   蘭蘭不敢回嘴,母親的壞脾氣,是全家人都知道的,發起火來,暴跳如雷,什麼難聽的話都年從她那張嘴裡吐出來, 連父親在內,無人不在家裡讓她三分。

   蘭蘭趕緊掉頭走開,不然的話,說不定什麼時候,大巴掌就會無頭無臉的打過來,太多的耳光,使蘭蘭從小就知道了如何躲開肉體的懲罰。

   陳勇軍是蘭蘭的大哥,比她年長四歲,蘭蘭下面還有一個比她小五歲, 叫做陳克軍的弟弟。由於家中背負蛇頭的高利息債務,陳勇軍只得離開學校,到外面當木匠學徒。這不是陳勇軍自己的意見,而是他們父親的看法和命令。

  根據他們父親在美國多年的經驗,覺得陳勇軍既然不是一塊讀書的料子,倒不如趁早在國內學會一門手藝,將來到了美國後,會比較容易找到工作。

   由於父親在外國,陳勇軍自然成為家中的主心骨,事無大小,全由他作主。陳勇軍的個性有點像他媽,脾氣暴躁、囂張而自高自大。蘭蘭一直都是學校的三好學生,當她拿着畢業證書給她大哥看時,換來的不是鼓勵,而是像一盤冷水似的嘲笑。

   陳勇軍用眼角輕藐地瞟了一眼,然後嘴角一撇,冷冷地說:‘這有個屁用?能當飯吃嗎?你最後還不是一個要嫁出去的賠錢貨!

   蘭蘭被這些帶着侮辱和輕視的話語,起得滿臉通紅,但不想為此而與他大哥吵架,用眼睛狠狠的瞪了陳勇軍一下,轉身怒目而去。

    經過了這次的羞辱,蘭蘭再也不和她大哥談論任何有關學校和讀書的事情,當然,也不會告訴他任何有關自己的心事。

    陳克軍倒是蠻親這位二姐的,由於大哥冷漠的個性和經常不在家,母親又整天在外面上班賺錢養家,基本是蘭蘭在照顧着他,這也致使他愈來愈依賴蘭蘭。

   家裡唯一疼愛自己的就是父親,可是一來他遠在美國,不在身邊,二來她父親從來不與她母親吵架,與其說是男人不與女人一般見識,倒不如說父親的個性比較內向和軟弱,而且他的確是有點懼怕她母親的那種潑辣, 在他看來,把家裡鬧得雞犬不寧,終歸不是一件什麼光彩的事情。

      蘭蘭的父親之膽敢偷渡到美國,並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而是在他妻子的多次壓力下,才拿出勇氣,沖了出去,據說這樣子可以使全家在鄉親面前抬得起頭來,在這個永悅縣,是沒有人會瞧得起不敢偷渡到美國的男人的。

   蘭蘭在這個家中,說不上有什麼地位,整個風氣就是如此,打從十歲開始,所有家裡的煮飯、洗衣和衛生,好像是她的天職一樣,全包在自己身上。蘭蘭是個懂事的孩子,體諒到家中生活的困難,也從來就任勞任怨,盡力承擔起來。

   蘭蘭有自己的想法,她自己知道,終歸會長大成人,終歸會結婚生子,終歸會離開這裡,有着自己的家庭, 可是,誰會是自己未來的丈夫呢?

  有時候,蘭蘭自己也會像到這個問題,雖然始終找不到答案,但有一點是確定的,那就是那個人,必須要對自己好,要溫柔,絕對不能有暴躁的脾氣,如果想大哥那樣子的話,自己情願永遠不嫁。

   楊強就是個理想的對象,是自己同班同學楊艷的哥哥,比自己大兩歲,不單書讀得好,有一副強壯的體格,每次在籃球場上看到他飛身射籃時的姿勢時,自己就有一種陶醉的拜就有一種心亂如麻的感覺。

 兩個月前,楊強托他妹妹暗中送來了一封使她失眠幾夜的情書,躲在被窩裡看完後,心跳得按都按不住,難道他發現自己在暗戀他了?幾次在學校里遇見他,害羞得連假裝沒看見他都不成。站在他面前,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你怎麼連脖子都紅了? 明知故問,蘭蘭恨不得找個洞攢進去。

  前天晚上,在村頭的榕樹下見面,蘭蘭和楊強兩個人在商量着該如何處理這些麻煩。可是兩人只是靜靜地坐在樹底下,誰也說不出話來。

  “蘭蘭,”楊強用手臂輕輕摟着蘭蘭的肩膀,彷徨的眼睛望着遠處,首先開了口,“我們還有什麼選擇?

  “為什麼沒有選擇呢?”蘭蘭回應着。

   “不是嗎?你們全家馬上就要貴為美國移民,那裡有的是機會,可以從容地開始一種叫人嚮往的新生活,而且可以賺大錢,而我呢?只是鄉下的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窮小子,那能配和你在一起?你哥哥不止一次的當面警告我,只要再看見我和你在一起,就要什麼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還要打斷你的兩條腿,從他的臉色看來,不太像是在開玩笑。”楊強一口氣說出了憋在心中很久的話。

  “楊強,我們當然有選擇了,”蘭蘭把要伸直了,用手把頭髮整理了一下,用眼睛盯緊了楊強,握着他的手,斯條慢理的說,“是的,我是想到美國的,我甚至於連做夢都想到美國去,那裡有我的父親,有我的新家,也有我的新環境,我已經厭倦了這裡的一切,厭倦了人們庸俗的眼光,厭倦了人們封建的思想,厭倦了人們的虛偽,和厭倦了人們的假道德。

  我在那個家裡,沒有尊嚴,沒有溫暖,也沒有地位,有的只是羞辱和咒罵。我是他們的拖累,是他們的出氣筒,更是他們的未來賠錢貨。

  這兩年來,你是我在這裡唯一值得留戀的理由,你是唯一待我以誠,待我以愛的人,是你,楊強,使我知道了什麼是人生,什麼是尊嚴,什麼是愛,和什麼是女人。如果沒有你,我會毫不猶疑地離開,甚至於連頭都不會回一下,我會永遠不會再踏進這個村莊一步。

  我估計離開去美國,還有半年左右的時間,楊強,我們要堅強,要堅定,要衝破道道的難關,我們的未來不在這裡,我們的未來在美國, 我會跟着家人移民美國,我會在那裡等你。

  我到了美國後,我會立即找工作,我會把工作所賺到的每一分錢存起來,匯回來給你,作為偷渡到美國的頭款,那裏海廣天寬,地大物廣,到處是工作機會,你到了美國後,我們立即離開他們,遠走高飛。

   楊強,你年青力壯,刻苦耐勞,我們不會餓死的。你比比我父親好了,無論在體力,在年齡,在魄力來說,你絲毫不比他差,他能在美國站住了腳,辦好了身份,還把我們全家移民到美國,前後也不過十年時間。他能行,難道說你就不行? 難道說你就願意老死在這個永悅縣小城鎮?

 楊強,我愛你,你是我的所有,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任何的逆境,擋不住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的決心,你同意,我就先去美國等你,你反對,我就放棄去美國,在這裡和你廝守一輩子。沒有你,美國對我來說,只是一片沒有任何意義的美麗大地。你在哪裡,我就到哪裡,因為我愛你。”

 楊強靜靜地聽完蘭蘭的這一番說話,驚訝得有點失措,沒想到自己心愛的人,居然是如此的有遠見,有策略。他把蘭蘭的下巴托起來,仔細地觀察了一遍,忽然覺得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女孩子有點陌生,陌生得有點距離,兩年來的近距離密切交往,居然沒發現她的成熟,她的堅強另一面。

  楊強被蘭蘭的真誠感動了,感動得不知道如何來回答她,楊強把蘭蘭緊緊的摟在懷裡,閉上眼睛,自言自語地呢南道,“蘭蘭,我該如何來感激你呢?

  蘭蘭把臉蛋,貼在楊強的胸口上,雙目微閉,雙手抱着楊強,等待着他的誇獎和讚美,她享受着他輕撫頭髮的溫柔,覺得自己擁有了整個世界。

“楊強,”蘭蘭嬌媚地在他耳邊輕輕地說,“在我移民到美國之前的這段時間裡,我要你每天陪着我,每一分鐘陪着我,別讓我帶着遺憾離開,行嗎?你能答應我嗎?

   楊強在蘭蘭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然後溫柔地說,“蘭蘭,我不單叫你離開前沒有遺憾,我會使你這輩子都沒有遺憾。”

   蘭蘭笑了,笑的是那麼嫵媚,那麼腳美,她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沒有愛情的人生是一種浪費,真正的愛情必然是一場悲劇,悲劇演繹了愛情,愛情豐富了人生,不懂愛情的人是虛度了人生,但是得到渴望已久愛情的人,又好像是騎在一匹無疆野馬背上的醉漢,被鼻青眼腫的摔到地上是一件無可避免的事情, 虛度和浪費、悲劇與渴望,互為因果,彼此循環,在人間的舞台上開幕又謝幕。

“蘭蘭,”楊強放下筷子,替蘭蘭加滿了茶,雙手捧起茶杯,“後天你就要走了,以茶代酒,祝你一路順風,也祝你在美國旗開得勝,早點開始工作賺錢,也祝我們早日在美國團圓。”

 小飯館裡冷冷清清,只有幾桌客人,楊強之所以特別選在這裡為蘭蘭餞行,為的就是這個安靜,也是為了避免一些沒有必要的閒言閒語。半年來,每天都像陶醉在新婚蜜月一樣的日子裡,使蘭蘭更出落得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笑容就沒從她臉上消失過。

“楊強,”蘭蘭舉起茶杯,與楊強輕輕一碰,“你知道嗎?這路個月以來,是我一生中最幸福和最快樂的日子,這些都是你給我的,我也要以茶代酒謝謝你。”

  兩人一飲而盡。楊強深情地望着蘭蘭,輕聲地說,“蘭蘭,你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是你給了我夢想,是你給了我希望,是你給了我一條明日之路,為了你,為了我們將來的前途,我會奮發圖強,即使要付出粉身碎骨的代價,我也萬死不辭,也萬死不悔!來,蘭蘭,再敬你一杯!”。

 蘭蘭聽到楊強一連說出兩個字,背上一涼,一股不祥的感覺,在心裡油然而生。“楊強,你怎麼了?怎麼沒喝酒就醉了?別胡說些什麼不吉利的話,使我害怕,你是我一生唯一不能失去的東西。”

“蘭蘭,別那麼的迷信,怎麼會呢?我永遠都是你的,你也永遠不會失去我,我不是答應過你不會叫你有任何的遺憾嗎?”楊強笑着說。

  “這還差不多,”蘭蘭看了一下手腕上楊強剛送給自己的的新表,忽然把眼睛瞪起來,“糟糕!快九點了,太晚回家,又會惹來批評和責罵,要回家了。”

  蘭蘭順手摸了一下褲袋,發現家門的鑰匙不見了!楊強叫她不要着急,慢慢的想一想,看看是掉在哪裡?蘭蘭想了一會,終於想起來了,“我知道掉在哪裡了。”

  “掉在哪裡?

   蘭蘭的臉上一紅,閃過三分春色,“就是在你家的床頭上,剛才都是被你纏的,出門時連鑰匙都忘記帶上了。”

 楊強的臉上,閃過一個得意又開心的微笑,“是嗎?

“走,回去拿吧。”

“不!太晚了,路黑走得慢,這裡離開我家也就是五分鐘的路,你就坐在這裡喝茶別動,我去去取了就回來, 來回不會超過十分鐘,很快的,別忘了我是運動健將啊!”揚強忽然改變了主意。

  蘭蘭知道楊強是在疼愛自己,不忍心叫自己辛苦的趕路, 而且,不就是隔着幾條街的路程嗎?

“好的, 你儘快回來。我要趕着回家。”蘭蘭幸福地笑了笑,給了楊強一個痴情的眼神。眼看着楊強用麻利的動作出門,凝視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外。

 蘭蘭坐在那裡,手中握着茶杯,輕輕喝着,隔着透明的玻璃,看見馬路上往來不停的繁忙汽車,不時發出沒有必要的喇叭聲,四周的霓虹燈,參雜着人聲,形成了一幅不和諧的畫面。

 蘭蘭忽然有點傷感,有點孤獨,還有兩天,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了,自己人走了,但是心沒有走,心還時是留在這裡的,因為楊強在這裡,不在乎是在天涯海角,不在乎是在他國異鄉,有楊強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 就是自己的歸屬。

 到了美國後,是什麼樣子的環境? 自己不懂英語,能從事什麼樣子的工作?不在乎!幹什麼都行! 只要能賺到錢,賺到足夠給楊強偷渡的頭款就行!

父親在電話里說,到美國後,不要自己急着出去工作,先到語言學校去讀上兩年的英語再說,有了英語能力才容易找一份比較好的工作。

父親的理論是對的,為自己的將來前途而所作的安排也是對的,可是這些好意並不適合自己,在目前的現況來說,沒有什麼比要為楊強籌到偷渡頭款更為重要的了。

 問題是如何向他們解釋呢?就算是向他們清楚解釋了,有用嗎?他們會接受嗎? 母親的橫蠻,大哥的囂張,父親的柔弱,弟弟的年幼,結論是什麼,不是應該知道了的判斷出來的嗎?唯一的途徑和方法,就是和家人決裂!

 在初到的人生地不熟的異國他鄉,就與家人斷然決裂?後果是什麼?為了楊強,自己可以犧牲一切,更不惜與家人斷然決裂!可是決裂後到哪裡去?大哥的仇視,母親的狠毒,可以置之不理,弟弟的依戀,可以擱置一旁,但是父親的慈愛和呵護, 自己能夠置之不理嗎?父親的眼淚,自己能夠將之擱置一旁嗎?

  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蘭蘭曾經自問百遍, 都找不到答案, 不是現在找不到答案,恐怕就算個是到了美國後,也找不到答案!怎麼辦? 怎麼辦?

  這些問題,從來沒有和楊強討論過,因為就算個是討論,也不會討論出過結果,走一步算個一步?環是聽天由命? 蘭蘭陷進沉思的迷茫世界裡……….

   當蘭蘭從沉思的迷茫世界裡返回現實後,發現手裡的茶,已經是冰涼冰涼的了,順眼一看婉上的手錶,大吃一驚,已經是九點半了!楊強不是說十分鐘就回來嗎?是找不要到鑰匙嗎?不會的!自己是清清楚楚地記得是將鑰匙順手放在楊強的床頭柜上的?是不是楊強走錯路了?不會的, 楊強是在這裡長大的,大街小巷,他都瞭如指掌,怎麼會走錯路呢?

   時間又過了十分鐘,蘭蘭開始焦急起來了,一種不祥的感覺又在心理飄蕩,她坐不住了,起來結了帳,要到楊強的家裡看個究竟。

   剛一出小飯館的門,就覺得氣氛有點奇詭,大批的人們往前面涌過去! 蘭蘭的潛意識告訴自己,有大事發生了! 蘭蘭的心,開始狂跳! 快步的朝着人群走去。

  “汽車又撞死人了!”人群中有人在大聲吼叫着!

  “哎! 怎麼這樣年輕!多可惜呀!”人群中有人在嘆息着。

   “肇事的那個司機是個著名的酒鬼……..! 人群中有人在議論着。

    “老天爺啊!老天爺!千萬不要是楊強才好!”蘭蘭在內心禱告着,她雇不得禮貌了,用力推開四周的人群,衝到出事的地點,屍體已經被一塊白布罩住,片片的血跡,從屍體的表面滲透出來,看不出死者是誰。

  蘭蘭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音。“老天爺! 老天爺! 我求求你,千萬不要是楊強!”蘭蘭不停地在內心禱告着。

“楊強! 楊強!你在哪裡? 你在哪裡?”蘭蘭含着眼淚,使勁地向着四周的人群狂喊。她希望能夠從人群中聽到楊強的回應, 可是從人群們互相觀望的眼神里,蘭蘭得到的只是徹底的失望。

 蘭蘭下意識的看着躺在馬路當中的屍體,一動不動地橫臥在那裡,但是當她看到露在白布外面的手,而手中握着自己那串大門鑰匙時,她明白了,她明白一切都太晚了!楊強為了讓自己及時回家,竟然不顧一切的飛跑,迫不及待地橫貫馬路,正巧遇上了酒醉駕駛的司機!

  蘭蘭崩潰了!她崩潰的不光止是肉體,還有精神!還有希望!還有夢想!還有自己的所有!

  蘭蘭頹然地跪在楊強屍體旁邊,張口大哭,可是哭不出來!眼淚整串整串的從眼眶裡湧出來,嘴巴也張得大大的,就是哭不出聲音來!

  圍觀的眾人見此,都可以看出兩人的關係,無不搖頭嘆息。有一位婦女要走向前規勸蘭蘭,但被另外一位婦女輕輕拉住,“就讓她哭出來吧,不然肯定的會憋壞了!

  蘭蘭的臉,被眼淚和鼻涕淹沒了,沒有大吼大叫,沒有搶天撲地,她不在乎圍觀的人群如何看待她,也不在乎自己是否有失儀態,她像個撒嬌的小孩子,坐在地上,兩腿亂蹬,喃喃自語,“你說的話怎麼不算數了……你不是說過不會不會使我遺憾的嗎?......你不是說要等我的嗎?......我怎麼辦呀?......我去美國幹什麼呀?......。”

   淚眼朦朧中,她看到救護人員將屍體抬上了救護車, 超着醫院的方向鳴警而去。

 

 

   “蘭蘭”,陳大海拉着女兒的手,不知道該如何與女兒溝通,看見蘭蘭那幅憔悴樣子,瘦得剩下一副皮包骨,面黃肌瘦,頭髮蓬亂,衣衫不整,過度的營養失調,使二十歲的蘭蘭, 看起來有點像四十歲的少婦,“你不可以繼續這樣子下去了! 陳大海的眼睛有點潮濕, 那是由於心疼女兒的關係。

 “爸爸,”蘭蘭扶着父親,在住家公寓樓下花園的長椅子坐下,看見父親如此光景,一陣心酸,眼圈開始發紅,“你請放心吧!我沒有事的,我會振作起來的,我只是需要多點時間來調整自己,不要再為我煩心和擔憂。”

“孩子,”不善言辭的陳大海,終於說出了憋在心頭的話,“你叫我怎麼不擔心呢?你來美國已經快一年了,頭三個月,你就沒有出過一步大門,不吃不喝,不睡不寐,也不見親朋戚友,三個月你沒和我說上十句話,我沒有見你的怪,也知道了關於楊強的悲劇,那是誰都不發生見的事情,哎!我知道楊強那個孩子,我認識他爹,但是孩子啊, 你才二十歲,人生還未開始,怎麼好把自折騰成這個樣子呢?

       一年來,蘭蘭儘量的不去想起楊強的事情,但是楊強的影子,老是在自己的腦海里如影隨形,揮之不去,車禍現場的恐怖景象,自己合眼即見,白血布外面那隻握着那串自己家大門鑰匙的血手景像,已經像楊強的名字一樣的刻骨銘心,今生難忘。

   陳大海三番四次的告誡家人,不要再蘭蘭目前提起楊強』兩個字,以免把蘭蘭刺激成一個神經病。現在父女獨處,不如將話題挑明來談一談,希望能夠使自己這位個性溫和的獨生女走出她人生的陰影。

  陳大海了解自己這女兒的,她表面雖然是溫和,但並不是說她沒有個性 ,物極必反,當她的忍耐力到了極限時,雖都不知道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秋天的天氣,本來就是使人壓抑,這幾天又是陰天,灰色陰暗的天空格外的叫人頹喪。蘭蘭一早起來,就覺得心情低落,母親每天在耳邊的羞辱和嘮叨,使她的精神接近崩潰邊緣,自己在母親的眼裡,從大事的交友,到小事的衣着,好像就是從來沒有干對過一件事, 也沒有一件事情是順了她的心,滿了她的意。

   蘭蘭聽到父親提起楊強的名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也沒有必要再在父親面前掩飾自己,她雙手掩面,傷心地哭了起來。陳大海有點失措,不知如何來安慰蘭蘭。蘭蘭嗚嗚咽咽的傷心了一會,慢慢平靜下來。

   陳大海挪了一下身體,半個腳放在長椅子上,這樣可以平視着蘭蘭,繼續作她的思想工作,“蘭蘭,你在語言學校的那個同學劉延之間, 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又引起你哥哥和媽媽沒那麼大的意見呢?

   蘭蘭擦幹了眼淚,平靜地告訴她父親說,“爸爸,我在那間學校讀英語,已經六個月了,我和劉延之間,什麼事也沒有,什麼關係也沒有,只是一般的同學,就是這麼簡單。”

  “那麼為什麼你哥哥和媽媽會有那種態度呢? 陳大海一隻手握住蘭蘭的手,另一隻手合在蘭蘭的手背上,“有問題跟爸爸說,我會替你做主的。”

  “爸爸,”媽媽的眼睛長在個頭上,大哥跟着瞎起鬨,其實什麼都沒有,真的是什麼都沒有,只是大家都是同鄉,而他只是在下課後,遇到天氣不好,他用自己的二手車送我回了幾趟家,偶爾帶我出去吃點東西而已。”

   蘭蘭停了一下,又說,“媽媽唯一反對的理由, 就是因為劉延是一位偷渡客,沒有美國的合法身份而已,但是他刻苦耐勞,勤奮好學,來美國的幾年間就學通了英語,我覺得他應該是我的好榜樣。爸爸,沒有合法的美國身份並不是他的罪名,我們永悅縣人在美國,有多少人是合法進來的呢?爸爸以前不是也是偷渡來美國的嗎?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陳大海一邊聽着,一邊點頭。“明白,明白。”忽然想起一件事,連忙叮嚀蘭蘭說,“待會你媽媽沒和哥哥回來後,別和他們一般見識,有事和爸爸不商量,我會替你做主。”

   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桂芳和陳勇軍從外面回來了。兩人使了個眼色,停止了對話。桂芳一見面,劈頭就問,“晚餐的飯菜燒好了嗎?吃什麼呀?”話語之間,充滿了挑釁和不滿。

   “沒有。”蘭蘭看了一下腕錶,下意識地說,“忘記了。”

   “我看不是忘記了,是心事太多的關係! 陳勇軍用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語氣諷刺着。

   “什麼心事?”蘭蘭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情,一下子又被這幾句話搗亂了。

 “瞎子吃餛飩,自己心中有數,是什麼心事,你自己難道不知道? 還要我說出來不成? 陳勇軍斜着眼睛看着蘭蘭,得意地說。

  “大哥,請別那樣子陰陽怪氣的,有話就當着爸媽的面說出來好了!”一顆淚珠在蘭蘭的眼中框中打滾, 但是沒有掉下來。

 “哈!!”陳勇軍乾笑兩聲,悻悻然地大聲說,“當着爸媽的面說出來?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如果那個小子膽敢想利用你來過橋的話,看我不對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蘭蘭被陳勇軍氣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只見大顆大顆的淚珠,在她睜大的眼睛裡,奪眶而出,滴在她胸前的衣服上。

 “你欺負人!你太欺負人了!”蘭蘭激動得嘴角微抖,一字一字地說。

  “是又怎麼樣?你能怎麼樣? 陳勇軍的賴皮個性出來了。

  “好了!好了! 陳大海看見快要鬧僵了,趕快出來打圓場,“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 可以慢慢地商量,大家都累了,快回家吃飯。”

   陳勇軍狠狠地哼了一聲,掉頭往回家的路上走去,桂芳一邊轉身,一邊冷眼冷語地說,“到了美國就是不一樣字了,變成了少奶奶了!也不自己尿泡尿照一照,看看配不配 !

  蘭蘭被其的全身發抖,眼淚落個不停,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像。陳大海急得頻頻在原地轉圈,不知如何是好。

 “爸爸,我不想活了!”蘭蘭忽然平靜地、輕輕地說出了幾乎自己才聽到的話。

  “回家,回家,蘭蘭,咱們回家吃飯。” 陳大海生硬地笑了一笑,拉着蘭蘭的手,就往家裡走。

    這棟公寓,樓高七層,陳家住在頂樓。一進家門,就聽到桂芳的高嗓門咆吼,“飯沒煮,菜沒洗,肉沒切,湯 沒燒,吃飯!吃飯!吃個屁飯!

    陳大海為了息事寧人,連忙說道,“沒事,沒事,大家都累了,都去客廳看電視休息,今天我來全包,為大家煮頓好飯。”

   桂芳一聽,更是無名火起三千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陳大海罵道,“都是你這個老鬼護短護的,把這個賠錢貨寵成了個少奶奶,她被你寵得忘形了,都快燒包得連自己的姓都不知是什麼了,一天到晚,什麼情啊,愛啊,生啊,死啊,她自己也不害羞, 可是我都快被她羞死了!臨離開福州的前幾天,她鬧出的那場大笑話,叫我到現在都沒有臉見人!

“桂芳!好了!好了!我們大家不是說好了不再去提那件事的嗎? 陳大海急得額頭在冒汗。

 “為什麼不提?我再不提, 她就更不得了! 桂芳大聲地叫着, 用手指着蘭蘭說,“楊強就是被她害死的! 楊強就是被她害死的!

“媽!”蘭蘭一邊搖頭,一邊哭訴着, 她用盡了力氣,大聲解釋說,“不是的!不是的!事情不是那樣子的!”蘭蘭站在那裡,掩面悲號。

 “什麼東西! 陳勇軍跳前兩步,用手指着蘭蘭罵道,“什麼東西!你有什麼了不起?你有什麼資格用這種語氣頂撞媽媽?讓我告訴你實際的情況吧,楊強不是被你害死的,而是被你剋死的!看你瘦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兩顴翻高, 就是一幅克服相!

 “你胡說!你撒謊!你欺負人!你侮辱人!”蘭蘭崩潰了!語無倫次地吼着。

   桂芳忍耐不住了,破口大罵道,“我今天非要打死你這個爛或貨不行! 我今天非要打死你這個爛貨不行!”衝上去就要扭打蘭蘭,被陳克軍從後面攔腰抱住,“媽媽!不要打姐姐! 不要打姐姐!

   陳勇軍見此,也氣紅了眼,!』的一聲,朝着蘭蘭的臉,就是狠狠的一巴掌!五條指引,立時清楚地浮在蘭蘭腫脹的臉上。

  這一巴掌太響了,嚇得大家都傻了!整個吵鬧成一團的客廳,突然鴉雀無聲,沒有人動一動,空氣好像凝結成冰一樣的冷!全家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蘭蘭的臉上,一絲血跡,從蘭蘭的口角流出來,益增氣氛的緊張。

 蘭蘭挨了陳勇軍的耳光後,整個人愣在那裡,一聲不響,也一動不動,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一股陰森森的笑容,在她那張蒼白在臉上一掠而過,一絲慘澹的笑容,遺留在蘭蘭微抖的嘴角。

  蘭蘭用一種陌生的眼光,將客廳里的人環視了一周,從容地到洗手間,對着鏡子,拿起梳子,整理了一下零亂的頭髮,取出口紅,用顫抖的手,塗了點口紅,可是沒有塗好,在嘴角畫下了一條淺淺的紅線,晃眼一看,有種使人恐怖的感覺。

   整個客廳的人,都被蘭蘭的奇異動作攝嚇住了,誰也不敢動一動,誰也不剛說一句話,好像這個世界凝結住了。

   大家看着蘭蘭慢悠悠地從洗手間走出來,她兩眼直視,好像獨自在一片四周空無一人的草地上散步一樣,她經過了眾人,輕輕地扭開大門,再輕輕地將們關上。

   在大門即將管上之際,被家庭戰場嚇得一直躲在沙發上默不作聲的陳克軍,輕聲問道,“姐姐,你去哪裡?

   蘭蘭微微苦笑,只是搖了搖頭,依然沒有和任何人對視一眼,也沒有回應陳克軍的問題,消失在眾人的驚訝眼神里。沒有人知道蘭蘭到那裡去,沒有人知道蘭蘭腦子裡想的是什麼! 

  空氣凝結了一刻,坐在沙發上的陳克軍,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從沙發上一跳而起,用手指着天花板,兩眼圓瞪,眉頭緊皺,大聲叫道,“天台! 天台!

 眾人立即明白了陳克軍的意思,無不出了一身冷汗! 陳克軍光着腳丫子,拉開大門,往天台上就沖!陳大海嚇得全身哆嗦,一股不吉利的預感,使他也跟在陳克軍後面,沖向天台。

 陳勇軍沒想到自己一時的衝動,居然惹出了如此的大事,這倒不是自己的原意,如果蘭蘭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如何是好?他已經無閒再想,拔腿就朝政天台衝去。桂芳猶豫了一下,慌了手腳,沒有了主意,也跟着大家沖向了天台。

 陳克軍是第一個衝到天台的,到了天台後,環目四處,不見姐姐的影子。他潛意識地朝着天台的邊緣走去看看, 一到了天台邊緣,被景象嚇得愣住了:蘭蘭已經站在天台邊緣的外面,眼望前方,佇立不動,秋風陣陣,將蘭蘭的長髮吹得飄逸在腦後,那裡一尺寬的外台階,僅可供一人立足,她身後並沒有任何的扶手,稍為移動,隨時可能有摔下去的可能!

  陳克軍嚇得背上發涼,伸出手要去拉姐姐,可是距離太遠了,不可能夠得到她,“姐姐! 姐姐!別這樣!別這樣!回來!回來!

  蘭蘭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說話,依然眼望前方。剛衝上來的陳大海瞪眼一看,嚇愣了,一邊不停地招手,用結結巴巴的聲音說,“孩子!......孩子!.......不要嚇爸爸!……有話回家慢慢說……回來!回來!

  蘭蘭依然佇立不動,輕輕地說,“爸爸,我對不起你了!

   一頭大汗的陳勇軍衝到天台邊緣,整個軟化了,他很清楚如果情況再惡化下去的話,結局將不堪設想,他已經沒有時間再思考了,“蘭蘭,對不起,是大哥對不起你,不該動手打你,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大哥向你道歉,回來!回來!

  蘭蘭輕輕地回答說,“已經沒有關係了!

 桂芳被蘭蘭的舉動嚇得臉如死灰,手腳冰涼,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只想將女兒救回來,“蘭蘭,都是媽媽不好,不是媽媽糊塗,原諒媽媽吧!回來!回來!一切回來後再說!

  蘭蘭依這次把臉移動了,它看着桂芳,幽幽地輕聲說,“媽媽,我並沒有怨你,也沒有恨你!

蘭蘭把話說完後,又再臉朝前方,悠悠舉起展開的雙手,眼睛閃出淚光,朝着天空說,“楊強,我知道你不會叫我遺憾的,我知道你在等我的,請打開墓門,請伸出雙手,來迎接我吧!

天台邊緣里的人,大家聲嘶力竭地大喊,“蘭蘭! 蘭蘭! 蘭蘭!!! !......。”

蘭蘭語畢,嘴帶微笑,雙眼合閉,腳底用力,往前猛力一躍。

 

 

   陳大海扶起苦得淚人兒似的桂芳,“走吧,起風了,看來馬上就要下雨了。”

  桂芳邊擦眼淚,邊自言自語地說,“蘭蘭,安息吧,媽媽明年再來看你,現在家在外州,路途遙遠,但是無論多遠,媽媽每年都會來看你的。”

   陳大海從庫袋裡取出手絹,蘸了點水,將墓碑上的相片擦得乾乾淨淨,端詳了一回,用手拍了拍墓碑,抹掉了眼角的淚水,深情地望了一眼,看到相片中的天真笑容,恍惚記起蘭蘭小的時候,摟住自己脖子撒嬌的模樣。

      秋天的風,尤其是在墓園裡的秋風,吹得人格外的淒涼。

 

 

       高勝寒  201082        美國  華府

 

 

 

 

 

 

 

0%(0)
0%(0)
標 題 (必選項):
內 容 (選填項):
實用資訊
回國機票$360起 | 商務艙省$200 | 全球最佳航空公司出爐:海航獲五星
海外華人福利!在線看陳建斌《三叉戟》熱血歸回 豪情築夢 高清免費看 無地區限制
一周點擊熱帖 更多>>
一周回復熱帖
歷史上的今天:回復熱帖
2006: 山楂樹之戀21-25
2006: 山楂樹之戀26-30
2005: 血玲瓏 (1)
2005: 單人房,雙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