溝底的管道安置好了，地也填平了，生活又回復了平靜。

昌西沃水泥廠有的是水泥，所以家家戶戶都砌了一個水泥池子，這下上下水都有了。當眼看着水龍頭流出水的那一刻，最激動的人是我媽。看着白嘩嘩的水流，好像我媽有個傻兒子的痛輕了，好像平板的生活展開了笑顏，就像我媽的笑臉一樣。

我是個好動的人。只有瘋玩的時候，才覺得渾身自在。現在地都填平了，又沒有什麼好玩的了，我也只有回到電視機旁。

我那時還是經常去桃子姐姐家看黑白電視。去她家看電視的人已經不多了，我基本上是除了她家人以外唯一的外人了。

還是像以前一樣，一直到電視上說“再見”了，電燈亮了，我才站起來不得不走。

有一天看完電視，我站起來剛走了沒有幾步，桃子姐姐突然驚叫起來：“小妹，你等等。”

我好奇地回頭，看見桃子姐姐緊盯着我坐過的小板凳。我也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小板凳的中間被鮮血染紅了一片。“這不是我剛剛坐過的板凳嗎？這是怎麼了？”我驚詫極了，手就不自覺地往我的屁股後面摸去，結果我抓到了一把粘乎乎的什麼東西。我往手上一看，就嚇了一跳，怎麼屁股上都是血啊。

石婆婆只在瞬間就明白了一切。她推了一把桃子姐姐說：“桃子，快把小妹帶你屋裡去。”

桃子姐姐這時才像回過神來，她拉着我來到平常她和石婆婆睡覺的屋裡。

“你來那個啥了。”她這時已經收起剛才的驚慌，平靜地對我說。

“哪個啥？”我還是很恐慌。

“慢慢你就知道了。來，把這個墊上。”

桃子姐姐跟我說話的時候已經從她的床頭拿出兩大張草紙，並把它們疊好塞給了我。

“你就照我說的做。快點，我不看你。”桃子姐姐說着背過身去。

從桃子姐姐的屋裡再出來的時候，我的臉上臊死了。

桃子姐姐把我送出門，又塞了些草紙在我的手裡說：“睡覺的時候放床上壓着，這樣就不會弄髒床單。”

在我家門口，她說：“等一下你就把褲子褲衩換下來洗掉。一定要用冷水洗，如果用熱水洗就永遠也洗不掉了。啊？”

“啊。”我答應着。

夜很黑，沒有看見我臊紅的臉。

我溜進了家門。我們家很安靜。我打開廚房的燈，看見我爸的軍用水壺在案子上，我就知道是我爸回來了。我爸在家的時候，我媽就睡得很沉，她是不會起來的了。不過我還是輕輕地動作着。

我悄悄地去我的房間找換洗褲子，可我突然想起來我的換洗衣服都在我媽的大立櫃裡放着呢，而大立櫃在我媽的房裡。沒辦法，借着廚房的光，我看見我哥的一條褲子在他床頭，就只能先借着穿了。我換上了我哥的褲子，然後就照桃子姐姐的吩咐去洗換下來的褲子和褲衩。

我媽雖然心思沒在我身上，但由於她不上班，所以像洗衣服這樣的事倒也不用我干，我長這麼大我還沒有洗過衣服。

我找到洗衣服的盆子，輕手輕腳地擰開水龍頭。好在洗衣服也不是很難。好在現在有下水道了，那些血水順着下水管流走了，讓羞澀沒有痕跡。

我邊洗衣服邊想：“那個凳子咋辦呢？”

洗完後我把衣服晾在院子裡的晾衣繩上，心想明天早上就會幹吧。

第二天早上，我媽喊我起床的時候，我感覺特別累。但是，我突然從窗戶上看見我晾在院子裡的褲子。我哥又尿床了，我媽奇怪為什麼昨夜放在我哥床頭的褲子不見了，她以為她記錯了，於是就帶着我哥進裡屋去換褲子。每次我媽給他換褲子的時候都是到裡屋去的。

我感激我哥今天尿了床，這就給了我時間去院子裡把褲子拿回來。還好，一夜的風把褲子已經吹乾了。褲子的顏色是深藍色，所以也看不出有多髒或者有多乾淨。

我趕緊換上自己的衣服，把換下來的我哥的褲子塞進了床底的最里端。從此以後為了掩飾，我變得愛洗衣服了，連我哥的衣服都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