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幾句《莊子》

我對《莊子》的認識一直是停留在蔡志忠漫畫的水平。這麼說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在下水平有限，沒有能力去研讀原文；另一方面是沒有應用博採眾家之長的方法，去參考其他專家們對《莊子》的注釋材料，而只聽了蔡先生的一家之言。即便如此，讀過一些《莊子》裡的故事後，自我感覺還是頗有收益。

莊子很有才啊！他非常善於利用人們常見的很不起眼的小事情來比喻些很深的道理。他在兩千多年前挖的坑一直都有人往裡跳。不論是達官顯貴，大師文豪，還是失意秀才，平頭布衣，跳進去的人海了去啦。我今天就跳一個“有用”和“沒用”的坑。

和莊子同時代還有另外一位叫惠施的牛人，他經常和莊子鬥嘴。這一天，惠施跟莊子說：“我們用來裝水的葫蘆是不是越大越有用？”莊子表示同意。惠施說：“魏王賞給我的葫蘆籽，我種了之後結了一個巨大的葫蘆（據說有一人多高）。但是它太大了，裝滿了水有一石（注），葫蘆的強度不夠，一撴就碎了。你這個越大越有用的說法不靈啊。”莊子回答：“你可以用葫蘆裝水，也可以用水裝葫蘆嘛。把幾個這樣大的葫蘆綁在身上，不就成了救生圈了，這樣即使掉河裡也淹不死。這不很有用嗎。”

這段故事很好理解，世間萬物皆有可用之處！不用在這裡便會用在那裡，不用在此時便會用在將來，遇事採用些換位思考，嘗試一下逆向思維，解決問題就不難了。

又有一次，還是這位惠施跟莊子說：“你看那棵大樗(CHU)樹，主幹上有盤節，支幹又曲曲彎彎，既蓋不了房子，又做不了家俱，木工都不會去砍伐它。它有什麼用？頂多還有些蔭涼。” 莊子說：“正因為這棵樹對木工來說沒有用，所以它才能享盡天年，壽終正寢。對這棵樹來講，‘沒用’就是最大的‘有用’”。類似的說法在莊子的著作里還有很多，這種‘活命哲學’在莊子的著作里也是隨處可見。

對這條的理解，我是有個過程的。比如姚明，他打球很好，對他自己的發展有用，對球迷有用，對那些運作NBA的商人也有用，但這個有用的代價是他自己的健康和很多只有他自己才體會得到的東西。照莊先生的意思，咱們就應該都長成歪瓜裂棗，讓誰都瞧不上，最後鬧個自生自滅，這才達到所謂的‘享盡天年’。真要是這樣，咱們到哪兒去欣賞世間的美景呢？

最後一個，惠施對莊子說：“你講的很多大道理，太虛；很多知識都不實際，沒用，既幫不了升官，也幫不了發財。這回我看你能怎麼白唬出‘有用’來。”莊子仍有因應之道，他說：“你站立的地方大約只有一尺見方，這一尺見方的土地對你是有用的，而你現在沒有踩到的地方是沒用的。既然沒用，那麼就把其它土地都挖掉，結果呢？結果你將是寸步難行！這就說明，‘有用’是建立在‘沒用’的基礎上的！沒有‘沒用’，就沒有‘有用’。”

WK，我是服了，二千多年前的人就有這個意識，二十年前我要是沒看這本書，那是怎麼也琢磨不出來的。咱們老祖宗就是會說話，會安慰人。您想啊，咱就是再怎麼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就一混吃等死的廢物，也能夠給“有大用”的精英什麼的當個陪襯。像那種上來就說俺們“有原罪”之類的話，不愛聽！

註：對如此大的葫蘆有疑問實屬正常，據記載以前北京地安門外曾經有個小酒館的門口就擺了一個大葫蘆，確實有一人多高。當然不是姚明那麼高了，比小平同志還矮一點。

附：惠子謂莊子曰：“子言無用矣。”莊子曰：“知無用而始可與言用矣。夫天地非不廣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爾。然則削足而墊之至黃泉，人尚有用乎？”惠子曰：“無用。”莊子曰：“然則無用之為用也，亦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