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那日,那些人
——寫給我疏遠已久的記憶。有一些人,一些事發生時雖然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但卻令你忘也忘不掉。
因為我會打球,有一天盤碰到一個球友,他問我:“幹什麼呢?”(中國人見面的習慣話)那時,我剛剛從農場回來接媽媽的班,在小學校當孩子頭。他說他們工廠現在正想要一個好籃球後衛。然後,就滔滔不絕地向我介紹他們工廠是國營的大企業,生產膠合板,效益多好。。。。。。我當然想去工廠,好結束我那孩子王的日子了。
按約定,我來了很早。他們的廠隊正在那裡聯繫,大概是工會主席吧?給我們介紹後,我就和那幾個傢伙玩了起來。其中兩個是剛剛從省隊下來的,我們認識(我應該在體校是他們的前輩罷),就這樣稀里糊塗地進了在當時是一個很不錯的工廠。工會主席問我想幹什麼?很多人喜歡開車去車隊,要不就去車間賺得多,去科室也要去銷售科什麼的,因為我打球,可以挑工作,這就是我那個年代特殊的環境。我選擇了去教育科,哈哈哈。。。。。。讓我那個朋友大跌眼鏡。別看教育科不怎麼樣,想要進去還真得搞一個什麼試講。
讓我給那些高中補習的青工們講課。這咱不怕呵!我將魯迅的《故鄉》,草草準備了兩天。開講那天還真來了好多人,這主要是那些人覺得我一個打球的,還要講什麼課,那不是玩笑嘛!嗨,也許是為了好奇,也許是為了看熱鬧,整個教室里里外外擠滿了人。事後,大家給了我滿意的微笑和掌聲,管教育的副廠長還請我吃了一頓。
我喜歡那個氣氛,站在講台上無數雙眼睛在注視着你,你的從容、鎮定、時高時低的語調,像樂隊的指揮一樣,指引着他們的目光。。。。。。正式成為這些青工的老師也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有一些青工的年齡比我還大,我一邊在業餘時間準備高考,一邊還要備課,那時真是有一點兒被緊張激動和鼓舞着的興奮。
一天上課,我忽然發現一雙眼睛總是目不轉睛地盯着我。那是一個剛剛入廠不久的女孩兒,她大概是三車間的,頭髮梳着兩條黑黑的辮子,眼睛就是那種人們常說的“杏仁眼”,看着我的時候,一種女孩子的嬌羞躍然臉上。在這之前,我一直都沒有談過什麼戀愛,二十幾歲的青年人,正是青春萌動的時候,突然來了一雙這樣的眼睛,叫你如何不想她?!但我是老師,怎麼好和學生談戀愛呢?!正好在這個班都要畢業的時候,我想給大家開一個聯歡會。找來了男女班長,談完正事,女班長比我要大好多,她就問老師現在有沒有女朋友之類的話。知道了我沒有後,就說:“咱們班的萍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我看她對老師很有意思。”一來二去,我們就在她的撮合下去看了一個電影,我真的好喜歡她。不光是她的美麗,更重要得是她的善解人意和那雙柔柔的眼睛,我以為她一定就是我要找得人了。。。。。。
後來有人告訴我說她有男朋友,也是我們廠里的小伙子,問她時,她說他在追他,但她沒有同意。再後來,她就不喜歡見我了。我有一些納悶兒,就想辦法找到她,最後她還是什麼也不說。我很喜歡她,但我還是不能強求人家啊!就這樣,我們分手了,很短很短的相聚,很短很短的分離,卻留下了不盡的回憶。
很多年以後,我大學畢業去了深圳,後又回到了內地到政府當了秘書,偶爾一次,我陪領導去一個企業視察,看到了當年的那個班長,她才向我講起了萍,說她結婚了,就是當年追她的那個男孩子做了她的丈夫,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孩子。。。。。。但我還是忍不住問她是否知道我們分手的原因?那個班長睜大了眼睛說:“這你自己還不知道?你和她看電影時,說那個女演員長得像你以前的女朋友。”我愕然、憤然、悔然。那時,我只是在開一個玩笑,誰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人啊,我語塞。
再後來,有一次去視察一個剛剛開業的商城,人群攢動中我發現了那雙熟悉的眼睛,我們都為這偶然的相遇驚呆了。她現在下崗後和丈夫開了一個家具店,生意很好全家其樂融融。我再也沒有機會向她解釋什麼了,解釋什麼呢?人。。。。。。。
2006年7月2日嘉真美國明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