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

湊巧得很，我跟勇考上的都是同一所大學的同一個專業，只不過他是81級的、我是82級的而已。上同一所大學沒什麼奇怪的，因為我們的父親都是這所大學的教師，但同一個專業就有點湊巧了，我們都學的是空調工程專業，我學這個專業的原因是因為老爸就是這個專業的課程教授之一，他大概覺得：大學四年，還是由他親眼盯住我比較好。至於勇為什麼會也選擇這個專業就搞不清楚原因了，我也從來沒有問過他。

大學時代的勇，算不得什麼風雲人物，更不是什麼系裡面的學生幹部。大概也跟我一樣，只是在宿舍的小圈子裡活躍而已。我們住的房間相距不遠，但彼此之間的走動並不勤，主要還是共同愛好太少，勇既不愛好玩牌，也不喜歡談文學歷史之類的東東，我跟他實在是沒什麼共同興趣。不過，他的情況我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而印象最深的竟然是老爸對他的評論，我老爸是勇的“LTLX”課程授課教師，直到這時候，他才把勇的名字和真人對上號。

因為是我的同學的緣故，一開始老爸對勇的印象還算不錯，覺得他有一副學習很勤奮的樣子。但這種好印象很快就化為烏有，原因是：勇這小子原形畢露，上課時經常心不在焉，嚴重的時候，竟然還和旁邊的同學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老爸是有名的教授，上課時理論嚴謹、邏輯清晰，學生們都喜歡聽他的課，課堂秩序之好、紀律之嚴也是素有威名。沒想到，課堂里來了勇這麼一位大爺，大名鼎鼎的汪教授哪裡容得下這個！終於有一回，在老爸上課的時候，勇在下面的竊竊私語讓他忍無可忍，於是，他停下授課，讓勇站起來，問他：“我剛才說什麼了？”按照以往對付調皮學生的慣例，只此一招，就能讓對方張口結舌、無言以對，然後再給予懲戒，讓他口服心服。沒想到，勇不慌不忙、對答如流：“您剛才說的是某某定律，是從某某引論推導過來的。推導的過程是這樣的，……。”這下子，被弄得張口結舌、無言以對的成了老爸自己，他萬萬沒想到，勇在用一隻耳朵跟別人交流的時候，另一隻耳朵還在接收他上課的信息。無奈之下，老爸只得讓勇坐下。事後，老爸恨恨地對我說：“早知他能答得上來，不應該給他回答問題的機會，直接將他趕出教室就完了，這回倒好，讓他得意了一把。難怪你們中學的物理老師要把他轟出教室。”

要說人的記憶力就是怪，當初說勇上課不守紀律也算不得什麼大問題的，正是老爸本人。如今，當勇搗亂搗到自己的課堂上時，老爸卻又回憶起我們中學物理老師的正確做法，忘記他自己當時的評論了。不過，說歸說、罵歸罵，老爸對勇的天資聰穎還是印象極深的。果然，不僅是老爸授課的課程，勇取得優異成績。大學畢業那年，跟當初考大學一樣，勇也是毫無懸念地考上了研究生。

到1988年的春天，勇快要研究生畢業的時候，老爸已經調任另外一所大學的校長，我們舉家遷往那所大學的所在城市。一天，勇突然和他的研究生導師來我家拜訪老爸，此行的主要目的是，請老爸擔任他的研究生論文答辯委員會主席，這是一個榮譽性的職位。一般來說，被邀請者是不會拒絕的。但勇當時的表情很緊張，大概他認為，老爸對他的印象不太好，可能不一定會同意。看到勇緊張的樣子，我心裡暗暗好笑，不過我也明白：老爸一向喜歡會讀書的學生，內心深處還是不討厭勇的。果然，老爸欣然接受邀請，主持了勇的論文答辯，勇順利地拿到了碩士文憑。

一拿到碩士學位，勇就像一支利箭一樣，飛向了當時所有畢業生心馳神往的深圳。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