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Party的過去和現在 |
送交者: 程乃珊 2004年03月03日13:44:40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
舊時的Party 上海Party起源於清末,由洋人帶入,後由一班教會大學學生把這洋社交流行起來。其實所謂Party,無非就是志同道合者聚在一起,結友神聊,從這個角度講,賈寶玉、林黛玉他們日日已在開Party。 舊上海的社交場上有兩種人:一種是老派全中式的,他們的聚會稱為“飯局”或“茶敘”、“薄酌”,男女眷分開活動互不照面,先生們可出局票請妓女陪客也不會請太太一起赴宴;另一種是洋派的,夫婦共同參加社交。這種新式應酬以跳舞、樂器演奏等個人表演替代外面請戲班子唱堂會。Party強調自娛娛人,注重個人發揮個性空間。因為是源自西方的,英語和西洋音樂自然是其靈魂。 這兩類社交上海話都可籠統稱為“白相”。 這兩類社交人士都具相似的堅實經濟基礎,擁有自己的社交圈和生活方式,都在社交場上遊刃有餘,應付自如。他們經常盛裝出入各私人公館會所或高級社交場所,從前稱之為“醉生夢死”。其實,一定程度上講,社交是協調社會各方衝突最有效的潤滑劑。不同的是,Party的靈魂是女主人而老派社交的靈魂是男主人。 Party在上海興起完全由一百多年前大學生帶起,故而初時少功利少應酬色彩,更側重對人文藝術的探討和美好理想的嚮往,聖約翰、滬江兩大學的學生最多Party高手,貴族女校如中西女中專有家政課教學生如何在家庭Party中當好女主人角色,在此筆者深得母親真傳,早於1964年在朋友家南陽路一幢小洋房內,我就成功搞了一次聖誕Party。有讀者會不解,那時可以開Party?其實直到“文革”前,上海的資本家、高知仍可在一定的區域內保留一方自己的生活空間。 一個有質量的Party不在美食華服,而在氛圍的品位——吵“鬧”麻將聲,指“點”數落他人私聞,粗俗下流肉麻當有趣的言談,這樣的Party只能令人厭惡。所以,人,是決定Party品位的第一要素。 今約大校友會的老大學生仍大都有一絕招;薩克斯風、鋼琴或英語經典名曲、社交舞等都可露一手,就是年輕時為應付Party而備的。特別男同學都喜歡“夾band”,即自組爵士樂隊為各Party助興,但凡“夾band”的樂手幾乎都可成校園明星,最璀璨的一顆是吉米金,還有就是今天東方廣播電台英語懷舊金曲的主持查利林和王奕賢,他們年輕時都是同學Party上的樂隊主手,吉米金後來索興成為職業爵士樂領班,風靡40年代的上海夜總會,80年代他再復出,在南京金陵飯店,吉米金和他的樂隊再受追捧。 開放後的Party 我家當年屬落實政策早,80年代家中擁有35平方大客廳的人家不多,當時也少現今有情調的餐飲場所,故而朋友們常在我家開Party。每周三晚上7點我都開Party,我的許多上海故事,就是Party的朋友們提供的。每次Party我只需準備一大鍋熱湯和幾盒紅茶包,糖果小吃,其他每對賓客帶一隻菜來。我率先會電話“部署”各人帶什麼菜以免重複,並確定人數以免浪費,然後每次評出最佳美肴。家庭Party是純娛樂性,因此不能有絲毫功利性,但為了活躍氣氛,Party名單中要有幾個有品位的“翹客”,他們能唱會彈會冷麵滑稽。即使家庭Party,也要有個性,否則純粹吃玩太沒意思。我們的周三Party主題就是英文會話和經典名曲欣賞。 今日上海民居都改善了,有了大客廳後卻少有家庭Party,除了外面活動場所眾多,也因進屋換拖鞋影響客人Party情緒和觀感——一屋盛裝男女下面一雙拖鞋總覺怪怪的。當然我這裡指的Party是有特定西方模式而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串門子作客。近兩三年上海Party成時尚,場面格調都可以,然而一般市面上的Party仍脫不了農民意識——吃,總歸是最重頭戲。特別是冷餐會,湧向食台的次序和取食的方式仍不合社交禮儀,少有請先生夫人共同赴席,整個過程要有人刻意組織才得以進行。助興節目也靠外請DJ和專職文藝工作者,類似以前唱堂會,還是偏重集中形式,如過去聽報告,而缺乏賓主的互動空間。除非是正式的Ball(大型餐舞會),一般Party不應開圓台面,但上海人還是習慣一屁股坐下就不想動的社交。有的Party舉行方眾星托月般簇着名人高層人士而冷落其他賓客,這是十分失禮的。曾試過多次因某重要人物遲到而眾人乾等兩小時Party仍不開始;更有參加過一次請柬上印着“正裝出席”的Party,舉辦方主人卻一隻光頭身穿全黑功夫唐裝。 隨着開放力度的加強和大批海歸人士及旅居上海外國人的增多,上海人對Party的理解和需求已慢慢滲入城中生活。正宗的Party也越來越多,日前參加衡山路小紅樓一次“東廣音樂之夏——軒尼詩XO原創爵士夜”活動,從氛圍到組織到參加賓客都是十分到位的海派Party。沒有主席台,台領導與聽眾代表與名主持融成一片,請柬上沒“正裝出席”字樣,但各人都以自己理解穿出合適爵士夜氛圍的衣着,可謂活潑多彩,個性突顯。可謂一次自然放鬆純周末氛圍的一流Party! 成功的Party 近年筆者也客串策劃幾次企業的年會或開業Party。出征前曾請教過幾位搞Party的老法師,他們答得好:“上海的社交及社交禮儀一直帶着獨特的海派味道,融合了法、英、美國等文化特點,是‘海納百川’的。社交,就是大家輕鬆聚在一起進行交際,這些交流或許與生意場有一點關係,但生意絕對是次要,不要讓人覺得有‘生意’目的。一個成功的Party,是讓他人感覺自如、舒服……” 最近一次為某意大利名牌皮鞋上海亮相策劃一場開業Party,基於該品牌是以成熟男士為市場,式樣從我外公年代至今沒有改變,我堅持主張Party不設在新天地或五星級酒店,而設在一獨立花園老洋房內的“歐越年代”,為示莊重不設鬧哄哄的自助餐而是燭光正餐,六人一桌便於交流又不顯太疏離。一應請柬、菜單都用有皮鞋花紋質感造型的紙質,菜單捲成筒用緞帶襯皮鞋帶紮起。整個Party不設抽獎、各級人士講話,也不請明星名人助陣,只請一位女孩子彈奏豎琴——因為我們的賓客本身,成功成熟型男士,足以為這個品牌生輝。雖然是男式皮鞋,夫人比先生更重要,因為先生的衣着都是夫人打理的。 社交Party成功與否最關鍵的不在排場組織,而在賓客的質量,賓客的質量不在他們的荷包和地位,而在他們是否既有“小時候的教養”,還有“外面的見識”。Party最忌人太多太雜,除非是大型Ball,一般四五十個人為最佳。 Party上的“小偷” Party小偷不是在Party上摸皮夾,而是專來“偷”人力資源。這類人物冠冕堂皇地參與各種Party,卻將他人Party上的關系統統編入自己網內,然後打着Party主人的朋友的牌子自行去運用這些人力資源,大到拉贊助招聘,小到消費打折扣,你的牌子被利用得榨成渣,你仍渾然不知!而他的人力資源卻藏得好好的,你休想動用一根毛。讓這類小偷進入你Party真是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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