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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香啡語(10)-芸芸顧客之勞工階層
送交者: 狸貓 2004年12月14日06:23:44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咖啡館的顧客中,除了退休人員之外,就是勞工階層的人最多了。

不要以為小鎮真是世外桃源,外面世界的大事一樣影響到他們的生活。比如,911事件造成民航業和旅遊業急劇衰退,民航機的訂單也跟着下降,於是波音飛機公司的日子就不那麼好過了,緊跟着2002年初A鎮的波音零件廠就裁員,由原來的一千多人裁到現在的三百多人。對於只有七八千人口的小鎮來說,六七百人丟工作是一個相當可觀的數字。

Tony就是被波音零件廠解僱的工人之一。離開波音之後,他一直沒有找到工作,於是夏天幫別人修剪草坪,也能賺一些錢。用他自己的話說,因為夏天賺了一點錢,才有錢每天來這裡喝咖啡。此外,他就是以前戴安用免費咖啡換取替她搬垃圾的顧客。他單身,個子不高,總是開着他的紅色的胖蹄亞克太陽火來咖啡館,並且一定要倒車進入停車位。他每天最多來一次,每次要一小杯咖啡,加三份糖,並且一定用紙杯,雖然在店內喝咖啡的人一般用瓷杯。他來當然不僅僅為了喝咖啡,也同時看《渥太華太陽報》上的招工廣告,不過始終也沒有找到工作。幸虧他的房子早已付清借款,否則真難以支付生活費用。

年紀和Tony相近的另外一個人叫Dominique,高高的個子,有些禿頂。他沉默寡言,每次來一定要一中杯咖啡,加三份奶油和三份糖。然後自己一聲不響喝着加了濃濃的奶油的咖啡,一邊看報紙。他還在Honeywell工作,比Tony幸運。

琳的弟弟Peter也很有特色。Peter很矮很瘦,和高高胖胖的琳形成強烈對比,如果不是知道,單看外表很難相信他們是姐弟倆。他是油漆工,如果他穿着沾滿花花綠綠的油漆的工作服來咖啡館,說明那是他的工間休息,而如果他穿着乾乾淨淨的衣服來,則說明他這天不工作。他每次除了買一小杯咖啡加甜味劑之外,還要買幾張即開彩票。然後把咖啡放在桌子上降溫,自己出去吸一根煙,回來再喝咖啡,最後臨走時打開那些彩票。通過和他談話我知道,他曾經在一家木材公司工作,後來木材公司破產,他就再也沒有進入大公司工作過,現在給鎮上一個小建築商工作。我問他:“你既然有油漆工的手藝,為什麼不自己做生意?”他說:“我連駕駛執照還沒有呢,怎麼做?”他的回答讓我意外,因為我以前都住在城市,所以對於小鎮的情況不了解,一直認為加拿大成年人應當人人都有駕照。他告訴我,小鎮的地方小,大多數情況下不需要汽車,因此很多收入較低的人就不考駕駛執照,也不開車,琳就沒有駕駛執照,他自己也是這樣,而現在他需要駕駛執照了,卻沒有錢學車考駕照。實際上,他每個月掙的錢,付了房租(給自己的父母),去掉吃穿,如果他不吸煙也沒有賭癮,應當能有剩餘的。偏偏他就是這樣,有時我真想勸他不要買那麼多彩票,可是我知道,不在我這裡買,他也會到其他地方買,不用說遠了,就是我旁邊的雜貨店和對面的加油站就都有他喜歡買的彩票。

比起這些為別人工作的,那些自己開小生意的人算生活比較安穩的。第三產業蓬勃發展是發達國家的一個標誌,在這個小鎮上也看得出來,那就是那些自僱人士多數從事服務業。

這類人中,最有特色的莫過於Larry,四十多五十來歲的樣子,每天來咖啡館兩三次。他的工作就是夏天剪草修樹,冬天鏟雪除冰。別人來咖啡館,或者開車來,或者走來,只有他,開着小小的剪草坪的拖拉機,後面帶着小拖斗,裡面裝着他的工具。這些工具,夏天是摟草的耙子,冬天是鏟雪的鏟子。這個拖拉機本身,本來也是工具,現在兼做他的坐騎。尤其是這個傢伙個子不算矮,開着這個小東西到處轉看着就有一種喜劇效果。琳說,平時在鎮上,他就用這個小拖拉機當交通工具,真不明白他的這個拖拉機怎麼這樣耐用。他喝咖啡的習慣也很特別,每次要一小杯,加一份奶油,不要糖,但是不要糖並不是他不喝加糖的咖啡,他還要一支羹匙,坐到咖啡桌上,用桌上的糖瓶自己控製糖的量,用羹匙慢慢攪。這些動作本身已經是他享受咖啡的過程的一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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