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無禮，不必客氣---東海客廳論說話

一個正人君子，必須懂得待人之道，需要學會與各門各派各種類型的人打交道。一遇異議就跳腳，一見異己就敵視，動輒污言穢語或人身攻擊。那樣的人無論是儒家還是自由派，都是有問題的。即使自由化儒家化了，也不適合為政為師。

我在自由派圈子多年，深知其中豪傑輩出，也深知他們問題不少，包括思想問題和修養問題。別的姑不論，僅“有話好好說”這一點，多數人就做不到；僅“怎樣討論問題”這個問題就無法解決，遑論解決其它問題。同道和朋友之間，往往一言不合，反顏相向，甚至視如仇寇，勢如水火。

我早就指出，百年來自由派始終沒放棄啟蒙和政治之望，又始終沒做好為師為政的準備，包括思想、文化、道德、方法、精神諸準備。說的直接點，不少人既不配為師以啟蒙，亦不配為政以臨民，只適合充當反對派。

東海還是一梟的時候，也是個無禮之徒。只不過，我的非禮比較特殊，主要是對上面大物或海外精英的，大如江曾輩，精如蘆笛們。現在憶及，甚為慚愧，特此向所有當年被我非禮過的人們深深道個歉。其實，言語非禮，往往是思想不深、德性不重、修養不足的表現，即使豪氣沖天，非中道君子也。

或說孔孟也罵人，難道孔孟無禮？答曰：儒家沒有罵戒，不戒罵人，只是要罵得合情合理又合禮。比干罵殷紂王，顏公罵安祿山，孔子罵原壤和宰予，孟子罵楊朱和墨學，都無違於禮。

不過，對於異議異己者和不同意見者，對於一般群友網友，動輒斥罵，就非禮了。面對殷紂王，比干罵之應該，別人罵之未必都應該。微子萁子的表現就與比干不同，同樣受到孔子的高度贊肯。

有話好好說與老實說真話，不矛盾也。政治是妥協的藝術，文化是求真的工具。在思想觀念上，政治人重在求同，下求民眾之同，上求精英之同，不妨有所客氣。而文化人重在辨異，為了求真明理，追求和彰明真理真相，以更好地引導政治和社會，就應該實話實說，真話直說，不必客氣。

孔子說：“邦無道，危行言遜。”要注意兩點。其一、危行言遜，相輔相成，在正道直行的前提下，有話好好說，溫和委婉謙恭點說。如果沒有危行而只剩言遜，那就不配為君子了。其二、言遜是指言語態度謙恭，並非放棄傳真理、辟邪說的文化責任，更非回過頭去為邪說粉飾，為邪惡站台。

有話好好說，不可無禮；有話老實說，不必客氣。謹以此自勉並與舊雨新朋共勉。

2021-6-23首發於東海客廳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