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五歲開始學畫畫，接接送送有快五年了。

畫畫班就辦在老師家裡, 從開始共有五個學生，差不多大的年齡。秀秀跟我女兒一樣大，大大的眼睛，小巧的嘴巴，白白淨淨很象媽媽。她是幾個孩子裡很有畫畫天份的那種，總能將想象力融到畫中, 她的畫就有她自己的特色。開始來接送孩子的都是媽媽們。我和秀秀媽總是放下孩子就去順路的東方店買菜，所以就混熟了，經常在一起嘮家常。大約過了半年，秀秀媽懷上了老二，她還是風雨無阻地來接送外加買菜。記得到懷孕後期，她不得不倚靠在老師家的沙發看秀秀畫, 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終於有一天看到了秀秀的爸爸，因為秀秀媽生產了。秀秀爸看上去三十歲出頭，很精幹。他把秀秀送到，就坐在旁邊看報紙或讀聖經。從秀秀媽那裡知道他是做IT的，對神學產生了強烈興趣，把周末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教堂做義工了。

再看到秀秀媽是大約在一年以後，秀秀的妹妹滿地跑了。她產後恢復得不錯，身材比以前竟然苗條了。我跟她開玩笑說，怎麼越生越漂亮，再生下去，就變成大美女了。她無可奈何中透露着幸福說，唉呀，還不是累的。她抱着一歲的女兒，照樣是放下秀秀就去買菜。聽她說，老公進了當地的大學讀夜校，在攻讀神學學位呢，把業餘時間都獻給了主, 她就更忙了。我聽後百般不解，知道她也信主, 也就對她多了一絲敬佩。

又過了一年多，由於放暑假，我帶女兒全家回國探親，就暫停了畫畫課。暑假結束後再回到畫畫班時，其他的小畫友們還在堅持，唯獨不見了秀秀。原來秀秀媽要生老三了。怎麼了，她是要向大美女衝刺了！我心裡有一種說不上的惆悵，一為秀秀，她是這麼乖巧又有天份的孩子；二來，秀秀媽身上的擔子更重了。

大約又是一年的光景，秀秀又回來畫畫了。送她來的仍是秀秀媽, 懷裡抱着老三 。別說，她就是越生人越漂亮，身材恢復得比生過老二時還要苗條，臉上散發出青春的活力。秀秀也長高了，她的小妹也有四五歲。不負眾望，老三是個弟弟，快一歲了，長得結結實實，虎頭虎腦，很可愛。秀秀爸換到了小公司, 晚上經常加班. 她說孩子這麼喜歡畫，再累也要來呀。秀秀媽把秀秀和妹妹留在老師家裡，自己抱着兒子去買菜。妹妹好聽話，小小個人兒，靜靜坐在角落裡看書。

昨天，意外的在老師家遇見了秀秀爸。大約有三年不見的光景，他一下子老了很多。我打招呼說，這麼久不見，怎麼頭髮都白了。他說，可不，孩子長大了，我們就老了。他笑笑，眼睛又回到他的報紙上。秀秀媽沒來，是弟弟病了。

他的話卻迴響在我耳邊. 是呀，孩子一天天向上，我們也在步入中年。想到秀秀媽，更讓我感慨萬分。她對家和孩子付出了全部，我從沒有聽到一聲抱怨。現在體會了俯首甘為孺子牛的深刻就深刻在這個"甘"字。

女人啊女人，年輕時是為自己活着，有了家就把一生系在家上，冒着男人（不排除一些時不時還要為自己吶喊幾聲的男人）手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的危險, 慢慢失去了自我。待熬成了黃臉婆(象秀秀媽這樣的，畢竟是少數), 晚矣。牛J牛M們, 何去何從, 是不是也該為自己活一把! 覺醒啊, 共勉啊。

回家後，我找出久違的美容品，準備一一應用。又跑到書架上翻出了幾本當年的暢銷書，有外號"都市情聖"的《實用浪漫守則》，某上流社會名媛寫的《教你調情撒嬌裝傻》，還有某網絡猛男摘錄的《男人喜歡撒嬌女》。記得當年還收藏了美女作家的《投奔你的河流》和永遠十八歲MM的《今夜只陪款爺勁舞》，但無論如何找不到了。

剛靠在床上要"從我做起，從現在做起"，突然想起女兒學校明天要做project的材料還沒買呢，忙來忙去，竟差點兒忘了。立即抓起包拉上女兒就往外跑。在路上,我對自己嘆氣, 唉，沒辦法，這個"甘"肯定是烙進骨子裡，這輩子是再也拔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