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彪-周恩來拔毛集團初探

所謂黃埔精神，簡單說就是“先國後黨”的價值觀念，這個價值觀影響了上世紀一大批中國人，也是彪帥最後遺言“至死都是民族主義者”的由來。

周總理和彪帥都是黃埔系，深受到黃埔精神薰陶。雖然他們都為毛主席打天下和剷除異己立下過汗馬功勞，但後來能覺醒和反擊一戈，總體來說功過各半，對他們不應該一棒子打死，成績要講夠，問題要講透。

林-
周合流的最初端倪現於“設國家主席”一案，是兩人反對毛所發動的文革，主張國家正常化，並着眼經濟建設這一系列想法不謀而合的結果。今天海內外文革史家一
律繼承了彪帥“搶班奪權”這一北京定論，高文謙在《晚年周恩來》也予採納，並補充說這是“惶惶不安的林彪希望通過此舉試探毛對他的態度，鞏固和捍衛自己已
經載入黨章的接班人地位”（p282）。

這是說不通的。劉主席前車之鑑尚在，林當一個無兵權的空頭主席，又能好到哪裡？我是這樣看的：這
是以林-周為代表的民族主義者，因不滿毛主席和中央文革（共產主義者）對國家的全面破壞，而想出的請君入甕之法——你不是希望越亂越好嗎？你就當這個國家
的主席，你開人大、見外賓時自己解釋。另一方面，毛要真做了國家主席，抓文革、插手軍隊的時間自然減少，首尾不能兼顧，林、周也就能進一步作為，達到制
毛、反毛、拔毛的目的。毛出任國家主席的結果符合林-周的政治期望，所以這倆人一定是真心。而毛也明白這一點，硬說林另有圖謀，要搶班奪權。

國家主席被毛否定，林-周二人則進一步接近，一起致力於把毛從軍隊隔離開來，這就有陳伯達版“毛主席締造領導、林副主席直接指揮的”和張春橋版“毛主席締造領導、毛主席和林副主席直接指揮的”、關於解放軍的指揮權之爭。

以
周的眼光和閱歷，關於軍隊指揮權這樣非常敏感的問題絕不會馬虎，他之所以站在林的一邊向毛匯報說“認為改回（陳版）為好”，是在有意配合林對毛下的隔離令，
並不是高文謙認為的周“開始沒有把問題看得很嚴重”（p284）。這件事讓毛不爽了很久，並開始警惕林-周聯盟，對周着力敲打、對林則進行分化。

毛
分化林系陣營以打擊陳伯達為先。陳伯達本不是林系，他幾乎被中央文革狗一樣踢出門來，卻被彪帥躬身接下，於是這位堅信“國士待我，國士報之”的傳統讀書人
投靠了林。陳不惜斷送自己的政治生命，頂着毛主席淫威在二次廬山會議上大戰毛的新接班人張春橋，對彪帥至死忠誠，有侯贏之風。

毛主席當然
知道陳伯達背後的黑手是林彪，“批陳整風會”上想讓林參加並表態，企圖讓彪帥表現得出無情無義，達到渙散林系士氣軍心的目的。而林彪對待陳伯達、吳法憲
（p300）的問題時，都表現出和毛主席出爾反爾、過河拆橋、棄袍澤如敝屣截然相反的一面，在無形中贏得了同情，這恐怕也是彪帥故意把自己與毛區別開，把
不和“公開”化的目的。此時周恩來的作用在於緊密配合，彌補彪帥的“公開”產生的副作用，除了安撫老將陳伯達，甚至幫做他檢討，更注掩護黃、吳、李等林系
心腹大將，免於暴露過早。

高文謙的書提供了很多價值非凡的資料，但往往不能支持他關於周是毛的“忠犬”的定性。象林、毛攤牌後，周依然不
斷把毛主席病情這樣重要的情報不斷送給林，被高說這是周“政治上左右逢源”、“給自己留後路”（p317），也是不通的。高也承認周的這些舉動是毛“嚴令
禁止的”，所以合邏輯的說法恰恰是：周冒着生命危險，不留後路地支持彪帥拔毛，表現出了一種非凡的勇氣。

林-周合作貫穿了設立國家主席、
起草九大報告、二次廬山會議、批陳整風這一系列政治鬥爭，兩人一直試圖通過政治手段“拔毛”，而遲遲沒有採取暗殺行動。這一點我是這樣理解的：首先，他們
深知毛得到了幾乎全中國人民的支持，這種支持背景下情治網絡是非常嚴密的。二戰時期的德國就是個例子，沒有全體德國人的積極參與和告密，單靠拿薪水的蓋世
太保根本無法維繫希特勒的統治，希特勒遭到過30多次刺殺，這些行動全部失敗並不是偶然的，這一點林立果不理解，後來帶聯合艦隊刺毛時遇到意想不到阻力時
才認識到。其次，當時蘇中剛剛發生邊境衝突，林-周作為民族主義者，對毛被刺所產生的混亂是否會被蘇修利用，一舉鯨吞中國有顧慮。這一點依然可以參照二戰
史，當時德國國防軍一直被稱做“反納粹的大本營”，很多高級軍官都反對希特勒獨斷和誤國，但主張刺殺的只是少數，多數人則擔憂希特勒遇刺會導致國家混亂和
戰線崩潰，故對刺殺行動採取一不支持、二不舉報的態度。

彪帥對林立果的571工程既不出謀支持，也不明確反對，這恐怕是他失敗的主要原因。林立果好
謀無斷導致暗殺失手、葉群驚惶失措的情況下，林立衡（豆豆）果斷向周報了信。今天很多人把林豆豆這一舉動說成年幼和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現，我不這樣看，豆豆
最得彪帥寵愛和悉心培養，很可能就是當時林-周之間最可靠的通信員。

周在北京立刻採取了應急措施：一是穩住剛到北京的毛，把他接到大會
堂，準備時機成熟準備翁中捉鱉；二是不動聲色地讓吳法憲、李作朋掌管京畿警戒；三是讓下令封鎖256專機，非毛、周、黃、吳、李五人聯署的命令不得起飛，
也就是向彪帥傳信，現在局勢是1:4，我方依然勝券在握，不要輕易上飛機出走。

為了不打草驚蛇，周先徵詢毛的意見，要和林談談，但毛不批准（p342）。但到9月12日關鍵時刻，周乾脆繞過毛，電話葉群要求直接見彪帥（p346），表明此時周總理已經決心破釜沉舟，和彪帥共同舉義旗了。

但彪帥被無知的葉群林立果綁架上了飛機，周深知此舉導致與林聯手擒毛計劃成了泡影，而單憑自己絕對無法成事，所以256號起飛後，周立刻調整了原先的部署，派毛系干將的李德生坐鎮空軍指揮所，親信楊德中去“陪”吳法憲，一來以免手下無知妄為，二來同時打消毛的疑心。

彪帥最終壯烈殉國。

周在痛失戰友之際，壓制着內心巨大的悲憤，十分清醒地安排了整個事變的收尾：以隔離審查的方式將黃、吳、李、邱、陳等林系大將保護起來，使他們沒有直接落到毛和中央文革手裡，並競得安度晚年，真正做到了“大樹參天護英華”。

由於周在整個事件中的謹慎和縝密，毛自始至終沒有抓到周直接參與政變的證據，但對周從此有深重的戒心，視其為死敵。這大概就是為什麼在文革後期，在毛垂垂將斃之際，仍要把周打倒，以及周病死後，還要放鞭炮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