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市通順小學

半個世紀以前，我在成都市通順小學讀書。我大妹小妹也在這所小學讀過書。最近小妹小學同學圈裡的一個同學，憑記憶手繪了這張該小學鳥瞰圖，畫得非常好，基本符合我的記憶，看着這張圖，百感交集，很多往事從記憶的腦海中湧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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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1964年春天從昆明搬到成都後，我就到這所距離我家住的童子街29號院大約十分鐘路程的通順小學讀四年級。

學校坐落在一個成都傳統明清民居大院裡，也就是北方人說的大宅院。大院子裡有好幾個由月亮門連接起來的分院落，全部是一層平房，門窗框有雕刻的花紋，有好幾個荷花塘，花木不少。有人說是巴金的家，我查過巴金家不在這個地址，但是大院裡的房子樣式布局，荷塘與花木，很像電影《家》裡巴金的那個成都家。

學校正門進去後正面面對的是一個有多級台階的高台建築，進入高台的門後，有一個廳，廳里常擺放着一張乒乓球桌子。廳的兩邊都是學校老師的辦公室。我某年暑假去樂山外公家聽二舅講了好幾個福爾摩斯偵探故事，有一個故事叫血手印，開頭是這樣的：“一個冬天的深夜，在英國某村莊旁邊的一片沼澤地里，傳出一聲慘叫聲。村里不少村民都聽到了這聲慘叫。第二天早上，有人走進沼澤地查看，發現了一隻附近山民穿的那種鞋”。我回成都開學後，在班裡講了這個故事，學校開始流傳這個故事。有一天，我被叫到高台建築里的一間房間裡，好像是教導主任把我叫去問話，我嚇壞了，當時是文革前夜，大講階級鬥爭，大批封資修文化，我一看苗頭不對，教導主任剛一詢問此事，馬上檢討，說福爾摩斯偵探故事反映的是封建貴族思想文化（當時也不知道算什麼反動文化，聽起來故事很古老，應該算封建吧），那個主任看了看我，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就讓我走了。

高台建築左邊的那個平房就是我到這所小學上四年級時的教室。我記得我上的第一課是《庫爾班 吐魯木見到了毛主席》，有個成語叫夢寐以求，好像就是從那篇課文里學來的。語文老師姓劉，男性，叫什麼名字不記得了。

高台建築左後邊第一個月亮門，我印象極深，因為我曾經在那裡發生過一次嚴重事故。有一天課間休息時，我在月亮門裡面玩，突然上課鈴聲響起，我以最快的速度衝出月亮門，奔向月亮門外面的教室，這時正好一個女生從另一頭沖向月亮門，她要跑到月亮門裡面的教室去，我倆在月亮門口發生衝撞，我沒有多大事，而她受傷嚴重，以後好幾天我看見她的臉都是腫的，敷着紗布，原因是我的頭撞到了她的臉，所以她受傷比我嚴重，我記得她的名字叫石磊。她應該不是我班的，有可能是同年級乙班或者低一個年級班的。

高台建築右後邊的月亮門進去後左邊是一個很漂亮的由白色的石頭欄杆圍起來的荷花塘，水塘里有荷花，有沒有魚不記得了。荷花塘繼續朝前走右邊就是我的六年級甲班的教室，我就是從那個教室小學畢業。我記得下午有一個小時的描紅練習，我描紅時常會望望窗外的荷花塘。

從我班教室的位置繼續朝前走，右手邊有平房是老師宿舍。我的班主任周澤潤老師就住那裡。她生孩子坐月子時，我們幾個男生去看她，門口掛着厚厚門帘，我們有點猶豫不敢進去，有女生在裡面喊，我們就掀開門帘進去，老師蓋着被子坐在床上，頭上圍着一塊布，屋裡比較暖和但是空氣不好。

這個手繪鳥瞰圖有一點與我的記憶對不上，通順小學應該是一個長方形，而這個圖有點近似三角形。為什麼這麼說？因為我記得過了第一個月亮門後的後面有一個很大的操場，有足球場那麼大，比圖裡的面積大，我見過有人在那裡比賽足球，全校大會常常在那裡舉行。我記得有一天我在上學途中買了幾塊花生糖吃，就是那種白色的中間可以看見碎花生，一小方塊一小方塊的花生糖。那時學校禁止吃零食。走到學校門口我被教導主任截住了。她要檢查我手裡拿着的花生糖，我不讓她看緊緊握住糖，最後她還是搬開我的手指看到糖了。以後在那個大操場的全校大會上，教導主任不點名的講了這件事，批評了我。她說那個同學用手緊緊握住糖不讓檢查，緊握着的手指縫裡滲出來的本來應該是白色糖漿都變成黑色的了（估計是說我的手髒？）。要知道我那時居然還擔任班裡的清潔委員職務。

也是在那個操場上，我班男生與我班女生拔河，我們男生居然輸給女生了。六年級時女生都已經發育，個個人高馬大，而男生還沒有發育長個，大多瘦小，體重就差一大截，輸是正常的。

圖中後邊左邊的大禮堂我也記得。我在裡面出演過一次王二小。全班大合唱《歌唱二小放牛郎》，老勇他們幾個男生扮演鬼子兵，我扮演王二小，還被繩子捆住，做出跌跌撞撞的樣子，被老勇他們推着出台，讓後然後當我們走出台子時，響起了爆炸聲，王二小與鬼子同歸於盡。最後是全班高唱《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兩個男生把我從全班合唱隊伍的後面抬起來，我做出一個奮勇前行的王二小塑像樣子，動作是左手平抬胸前，右手向後擺。我只記得下面黑壓壓的都是坐在禮堂里觀看的全校同學，很緊張，眼睛只敢往禮堂的天花板看。表演結束後，有個下面觀看的同學對我說，你演的不好，你那個眼睛不朝前看，怎麼老朝上翻白眼啊。

2008年回成都時，有一天黃昏，與小妹一起去了通順小學，到門口一看，完全變樣了，那個地方聳立着一個現代化的大樓，門口掛的牌子是青羊中學，小時記憶中的通順小學已經一去不復返，有點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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