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來Rutgers大學自殺案在全美關注。 一個名叫Tyler Clementi的18歲白人學生在宿舍里與同性伴侶的性愛被同宿舍室友印度裔同學Duarun Ravi與華裔同學Molly Wei暗中拍下，並放於網上。Tyler Clementi得知後，跳河自殺身亡。兩位偷拍者被警察調查，準備起訴他們侵犯隱私權。報道說，警方正在考慮是不是要加上仇恨犯罪控訴。如果這樣，他們面臨可能最多十年監禁的處罰。他們有沒有罪，有多大的罪那將經由法律程序來裁定。但現在社會各界對他們道義上譴責聲很高，即使將來刑法上能得到減輕，甚至不用坐牢，他們的名聲也已經大大地受損。
作為Rutgers的校友，而且女兒正就讀與Rutgers, 所以我對此案比較關注。這個案子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肇事者是兩個亞裔學生。一向以聽話好學著稱的亞裔學生常常是受害者，但這次兩個亞裔學生怎麼一下惹出一樁人命大案來了？是偶然發生的孤立案件，還是有着背後的根源？值得我們深思。
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我不認為這兩位亞裔同學是因為Clementi是同性戀而故意將偷拍的視頻在網上公布。不過侵犯隱私權是肯定的。如果只是偷拍，雖然犯法但不會造成巨大影響，Clementi不會自殺。但一經放上網，就跨過了底線了，不但觸犯了刑法，而且造成了同學自殺。他們應該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嚴重的後果。他們是不知道這樣做犯法呢，還是知法犯法？很多中國人剛來美國時，常常因為不懂美國法律，無意中觸犯法律的事經常發生。但對於兩個美國長大，在美國上學接受教育的大學生，怎麼會不懂隱私權是不能侵犯的？他們肯定懂。但那麼他們為什麼還要做呢？
這可能要從我們中國人還有亞裔的父母對子女教育的特性來分析原因。對於印度裔我不太了解，不能妄加評論。我們中國人都很重視孩子教育，大多數家長都儘量住在好學區，送孩子上好學校，公立的也好，私立的也好。父母尤其媽媽對孩子傾注了無盡的心血和時間。但我們主要關心的是孩子的分數。中國孩子在學習上拔尖的多，會彈鋼琴小提琴或者擅長繪畫的多。各名牌大學中國學生的比例遠遠超過人口比例。如果不是美國大學對中國人及其亞裔限制名額，那麼名牌大學亞裔的比例將還要高很多。大學這麼做有失公平，那是另外的話題了。
一個人的素質，成績只是一方面。我們看重成績，孩子回家以後基本上被各種課外學習安排的滿滿的，而這些學習與練習大多是屬於記憶，熟能生巧的項目。比如練鋼琴小提琴，複習SAT。我們花了比美國孩子幾倍甚至是十幾倍的時間來反覆練習。做題也好，練琴也好，做多了就會提高。但這種練習並不能培養孩子的獨立思考，觀察問題的能力。
由於一些原因，我們很多中國人在美國還是比較局限與自己中國人的小圈子裡，並不太關心周圍發生的事情。與美國人的孩子比，中國孩子一般要顯得聽話，但缺少自己的主見與觀點，尤其在道德，社會問題上少有自己的思想。一個很常見的現象就是，去一個中國人家庭作客，主人家中的Teenager如果沒有同齡人來，他/她會躲在屋裡不出來，或頂多說一聲“hi”就不見了。他們不願意與年齡不同的人溝通。但是我去過一些美國人的家庭，雖然也有不和客人交流的孩子，但他們的孩子大多都願意和前來作客的大人們說上幾句話，一起做遊戲。我還碰到一位與我們聊了十分鐘社會問題的高中男生。
像奧巴馬一樣聰明甚至更聰明的人不少，但能夠象他那種願意並且擅長與各年齡，各種族，各類型的人溝通的人卻極少。所以大家覺得他理解人，平易近人，願意選他。這並不是他做了總統後，或要做總統了才這麼幹，而是從年輕的時候就如此。如果見到大人就迴避，見到小孩就遠離，只與自己幾個鐵杆交往，這樣的孩子把自己的生活局限在一個極小的封閉的圈子裡，不知道別人的想法，也不想知道。他們對社會常常不了解，或很片面地了解。比如知道隱私權這個名詞，但它的內涵是什麼？為什麼要保護隱私權？他們可能根本就沒有想過。他們的法制觀念不強也就不難理解了。
很多中國家長本身對美國發生的事也關心不多，更缺乏與孩子來討論一些社會問題與人生問題。對於Teenager, 父母與孩子談怎麼做人是很必須的，不然孩子沒有做人的準則，不知道對與錯。我們比喻培養人的老師為園丁，就是培育樹木的。樹大不一定自然直，樹木不經修剪是不能成材的。這裡的修剪就是思想教育，道德教育。美國的公立學校老師是不批評學生，不會與學生談做人，道德，更不會為了孩子的行為表現有問題來家訪。那麼這個園丁的主要工作就變成了家長的責任。而我們在這個方面做得可能不夠。
要說中國家長都沒有在思想上，道德上教育孩子可能冤枉了大多數家長。這裡有兩方面的因素。一是有些中國孩子的反叛比美國孩子更加厲害，因為他們對做中國人感到被人看不起而很困惑，所以對父母不尊重，使得父母與子女的溝通更加艱難。另一方面，作為父母，長期受中國傳統文化影響，有些思想可能並沒有入鄉隨俗。比如中國社會對隱私權遠不如西方人那麼重視。我們說“人言可畏”，因隱私權被侵犯造成嚴重後果的事件很多，但中國幾千年來就沒有立法來保護隱私權。大家嘴上說重要，但並沒有往心裡去。這種思想會不經意的流露出來，或者在處理一些事上表現出來。在這種環境中的孩子，難免不會潛移默化地受到影響，讓他們也覺得隱私權無關緊要。
這件事告訴我們，孩子的成長需要培養很多素質，缺一不可。任何看來不大的事情，處理不好可能會產生嚴重後果。除了學習考試，孩子還需要培養獨立思考，辨別是非的能力，才能把握自己的方向，少犯錯誤。正如一個戰士練就了百發百中的本領，但如果不知道分辨敵我，那麼他的技能要麼沒有用，要麼還會闖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