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李论家乱引陈寅恪 |
送交者: 亦明_ 2020月05月23日09:30:14 于 [教育学术] 发送悄悄话 |
回 答: 二、李副研胡研《华佗传》 由 亦明_ 于 2020-05-23 09:28:05 |
三、李论家乱引陈寅恪
问题是,为什么无知之人总是要信心满满地摆出一副“有知”的模样呢?答曰:主要就是因为他们的无知并不是彻底的无知,而是一知半解——即俗话所说的“半瓶醋”。而李力研在摇晃着自己的半瓶子醋搞什么“古今‘华佗’伪劣考”之时,他瓶子中装的已不再是那个四年借助“既是艺术大师又是理论旗手”【31】的郭沫若来批判柯云路的初生牛犊,而是换成了郭旗手在大跃进年代号召手下要“超过”的对手、并且很可能是亲自领导手下“批判”的对象,即“资产阶级的史学家”、“资产阶级学者”陈寅恪。【32】也就是说,为了“反伪”,李力研既可以“又红又专”,也可以“又黑又专”。
原来,早在1930年,陈寅恪曾在《清华学报》上发表了一篇短文,题为《三国志曹冲华佗传与佛教故事》。这篇文章的主旨就是说,《三国志》的作者陈寿虽然号称严谨,但他笔下的历史也“杂糅”了一些佛教故事,例在《曹冲传》和《华佗传》之中。而由于这些佛经故事与著名的“曹冲称象”和华佗的“断肠破腹”手术相似,陈寅恪断定后者是中土人士根据佛经故事附会上去的,因此不是真的。可想而知,柯学家李力研看到这样的结论会是多么的惊喜。而他的第八章第四节几乎全都是抄录陈寅恪的相关文字,外加少许自己的解说。这是他的开篇:
“然而,无论如何神异,华佗是个神话。这是个靠不住的故事,这是一个不甚负责将印度神话故事窜人中国的‘历史败笔’。这是一个与史实不符并有很大欺骗性的历史故事。 “第一个系统注意这一现象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一身严肃,治学严谨的大学者陈寅恪。 “陈寅恪早在清华大学教学时,就曾撰文指出了这个神话故事的来龙去脉。 “他在《三国志曹冲华佗传与佛教故事》一文中,将曹冲称象的故事,华佗治病的故事,甚至‘竹林七贤’的故事中的‘印度’神话背景,一一予以缕析。 “我这里对此研究成果略加引用,以期对柯云路再造华佗之现象,予以彻底揭露和批判。”【17, pp.403-404】
李力研所说的“略加引用”,就是把陈文中与华佗无关的文字“略”去,把其他文字全都“加”进自己的书中。而他的无知,就在其引用、评论陈寅恪的文字之际一点一滴地流了出来。这是他第二次“引用”陈寅恪的话:
“比陈寅恪更早对华佗现象发生怀疑的已大有人在。 “陈寅恪在其文章中,引述前人之疑道: ‘杭大宗世骏三国志补注肆引叶梦得玉洞杂书略云:“华佗固神医也。然范晔陈寿记其治疾,皆言若病结积在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云云,此决无之理,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形,而形之所以生者以气也。佗之药能使人麻无所觉,可以收其剐割,与能完养,使毁者复合,则吾所不能知。然腹背肠胃既以破裂断坏,则气何由含,安有如是而复生者乎?审佗能此,则凡收此支解之刑者,皆可使生,王者亦无所复施加矣。”’(《陈寅恪史学论文选集》第38页,上海古籍出版社) “这里前人只是从生命的生理学角度怀疑华佗所治的这些病决无可能。腹破则气不存,也就无人之生,自然他华佗也就治不好。”【17, pp.404-405】 几乎与攒《太乙宫黑幕》同时,李力研曾这样炫耀自己的“博学”:
“我在大学学的基础课解剖和生理,竟然成了二十年后与柯云路等人的各种‘特异理论’进行论战的重要知识武器。仅此一点,我就觉得没有白上体育系,因为我在那里学了不少的‘人体科学’和‘生命科学’。”【33】
而按照李硕士,九百年前叶梦得所发的那通谬论“是从生命的生理学角度”来质疑华佗的。且不说叶梦得所说完全基于反伪帮所坚决反对的“气论”,我们只说事实:假如他的“理”能够成立,现代医学的器官移植理论和技术岂不全都是“伪科学”了?
问题是,为什么出身书香门第、受过西方教育的陈大师也和运动员出身的李硕士一样相信叶梦得?原来,在1930年发表的原文中,陈寅恪根本就没有完整地抄录叶梦得的那段话,而只是摘录了他的第一句话:“华佗固神医也,然范晔、陈寿记其治疾,皆言若病结积在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云云……此决无之理。”但是,当上海古籍出版社在1980年出版《陈寅恪文集·寒柳堂集》时,不知出于谁人之手,叶梦得接下来的话——也就是那句受到李力研赞誉的话,——被补了上去,不仅未作任何说明,反倒在文末宣称那篇文章“原载清华学报第陆卷第壹期”,因此给人一种录自原文的印象。12年后,上海古籍出版社又出版了《陈寅恪史学论文选集》,《三国志曹冲华佗传与佛教故事》一文就是从《寒柳堂集》照录的,结果让“博学”的李力研出了大糗——可惜的是,这还只是开始。看看李力研接下来攒的文字:
“陈寅恪继续解释并怀疑道: ‘是昔人固有疑其事者。夫华佗之为历史上真实人物,自不容不信。然断肠剖腹,数日即差,揆以学术进化之史迹,当时恐怕难斟此。其有神话色采,似无可疑。’(同书第38-39页) “这里陈寅恪对华佗此人是否存在,做了判断,即可能是个真人。但对其当时的医术则从学术发展的角度予以了否定,也就是说在陈寿作《三国志》时,还不可能有这种断肠剖腹之能事,即使有也没有如此神异之可能。”【17, p.405】
前面提到,方舟子在2008年曾发表过一篇文章,题为《“神医”华佗的手术神话》。而跟他前后脚,北京语言大学教授陈明远也在新浪博客发表了一篇主题类似的黑中医文章,题为《揭秘真相:华佗“神医”的神话》。方舟子是天下第一妒夫,最恨别人抢自己的风头,而让他痛不欲生的是,自己的文章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但陈明远的文章却得到了新浪博客的推荐——结果导致方舟子醋性大发、妒火腾地一下蹿出天灵盖,他于是一边狂呼“陈明远,不能这么‘引用’我的文章”【34】,一边冒充陈寅恪的私淑弟子撰写了《“卓越科学家、杰出诗人和著名文化学者”陈明远批陈寅恪》一文【35】。也就是在后一篇文章中,方舟子引用了陈寅恪的两段话,第一段话就是李力研上面抄录的“是昔人固有疑其事者……”。而就是这段话,露出了方舟子抄袭李力研的马脚。为什么呢?因为陈寅恪在摘录了叶梦得的评论之后,是这样写的:
“是昔人固有疑其事者。夫华佗之为历史上真实人物,自不容不信。然断肠破腹,数日即差,揆以学术进化之史迹,当时恐难臻此。其有神话色采,似无可疑。”【36】
换句话说就是,方舟子在抄书之时,不仅把“断肠破腹”抄成“断肠剖腹”,而且还把“恐难臻此”抄成了“恐怕难斟此”。这是我在2011年破获方舟子这起抄袭案时做的评论:
“可笑的是,方舟子这个到处宣称自己‘古文很好’、‘南怀谨应该先来跟我学学古文’的福建省1985年语文状元,所犯的错误恰恰就是因为自己的古文不好。且看这个把‘恐难臻此’误为‘恐怕难斟此’的笑话:从修辞上讲,文言文中根本就不可能出现那个‘怕’字;而从语义上讲,‘斟此’根本就是不知所云。据《说文》,臻者,至也;斟者,勺也。二者毫不相干。一个连这么明显的错误都看不出来的人,还敢自称是状元,敢情他是不知道天地间还有羞耻二字了。”【14】
由于我当时没有看到《太乙宫黑幕》这本书,而只是根据新语丝网站署名司马南、李力研的《古今“华佗”伪劣考》和《陈寅恪史学论文选集》等书互相比照,所以,我当时虽然断定方舟子抄袭了司马南、李力研的文章,但却没敢确定这个失误是来自后者。而现在看来,始作俑者竟是以“博学”自诩的李力研。
李力研对古文毫无感觉的另一个证据就是,他把陈寅恪的“通天老狐,醉则见尾”抄成“通天老狐,醉则见尾巴”,这与他在“恐”字之后加一“怕”字简直就是异曲同工,堪称双壁。不过,事情到此,还没有完结,因为李力研还要接着抄陈寅恪来揭示“‘佗’之秘密”:
“检天竺语(李注,即印度梵语)‘agada’乃药之意。旧译为‘阿伽陀’或‘阿羯陀’,为内典中所习见之语。‘华’字古音,据瑞典人高本汉字典为ra,日本汉音读‘华’为‘か’。则与‘华佗’二字古音与‘gDdD’适相应,其省去‘阿’字者,犹‘阿罗汉’仅称‘罗汉’之比。盖元化(李注:华佗的中国真名)固华氏子,其本名为敷而非佗,当时民间比附印度神话故事,因称为‘华佗’,实以‘药神’目之。此魏志后汉书所记元化之字,所以与其一名之敷相应合之故也。(同书第39页)”【17, pp.405-406】
我们先看那两个“李注”:首先,李力研把“天竺语”注为“印度梵语”,就像把“支那语”注成“中国汉语”一样可笑;其次,《华佗传》的开篇即说“华佗字元化”,陈寅恪在文章中也抄录了这段话,“中略”部分后来还被《陈寅恪文集》的编者补足,而李力研竟然能够把“元化”注成“华佗的中国真名”,可见他是真的不看古书——连送到自己眼睛底下的书他都不读。
虽然李力研在“考”“古今华佗”之时对《华佗传》视而不见,这本身就够骇人的了;但更骇人的是,他在抄陈寅恪的文章时,根本就不动脑子——像“agada是如何演化成gDdD的?”或“没有元音的gDdD到底怎么发音?”这样的问题,大概从来就没有在李力研的脑海中闪现过。这个错误后来很可能被他的本家李泽厚指出了,所以李力研在把稿子交给方舟子时,把它改了过来。但即使如此,上面那段话仍旧被他抄得百孔千疮——这是我在2011年找出来的错误:
“第二段引文含有四处错误:‘ra’应为‘rwa’;‘日本汉音’后面漏了一个‘亦’字;‘读“华”为“加”’应为‘读“华”为“か”’【日文假名】;‘敷’应为‘旉’。(见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陈寅恰史学论文选集》38-39页。另据该出版社1980年版《陈寅恪文集之一•寒柳堂集》159-160页、台北里仁书局1979年版《陈寅恪先生全集》1120-1121页,这几处文字完全相同,惟《陈寅恰史学论文选集》将‘gada’印为‘gDdD’)。方舟子如果真的‘看过陈寅恪原文’,他会和司马南错得这么一致吗?”【14】
现在看来,除了把日文假名“か”抄成中国汉字“加”之外,方舟子的其余三个错误全都是从李力研那里继承下来的;而李力研的三个错误,又都是源自他本人:或者是抄错了,或者是被盗版书误导了。不过,那个“gDdD”笑话却既不是抄错,也与盗版书无关,因为正版书就是那么印的,而李力研却连如此明显的错误都看不出来。所以说,李泽厚当时对李力研说的“bó xué”,很可能是“薄学”二字,但却被李力研一厢情愿地理解成了“李泽厚当面夸我‘博学’”。【37】
图七:“薄学多柴”的柯学家、李论家 李力研不仅自号“博学”,他还搬出本家李泽厚,让他出面认证自己为“博学”。而他的“学”到底有多薄,在其抄录陈寅恪的文章批判柯云路时,暴露无遗。首先,他认为宋人叶梦得质疑华佗故事真实性的无知言论是“生命的生理学”;其次,他把陈寅恪古色古香的文言文“恐难臻此”抄成了狗屁不通的“恐怕难斟此”;第三,他把《陈寅恪史学论文选集》中非常明显的印刷错误“gDdD”原样复制。至于其他看似无关紧要的抄录错误,更是不胜枚举。而这位薄学的伪斗士因为无知而犯下的这些错误,十年后变成了证明他的二代主子方舟子抄袭剽窃的铁证。
行文至此,显然已经没有继续分析李八章第四节的任何必要了。而从上面的分析中,我们能够得出的最明确的结论就是:所有反伪帮成员的所有反伪活动,全部都是以自己的“无知”为根基——因为无知,所以无畏,所以才会张牙舞爪地反这、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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