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年來一連串的反對偽科學的鬥爭中,何祚庥堪稱先驅。他的妻子慶承瑞作為北京大學
物理系教授、博士生導師,同時也是中國科學院理論所研究員,比起她當中國科學院院士
和理論物理學家的丈夫何祚庥並不遜色。
前不久,記者敲開了何祚庥家的大門,不僅了解了一個實實在在的何祚庥,也了解了
他和慶承瑞長達幾十年充滿傳奇色彩的家庭生活。
“愛情馬拉松”一跑十二年
何祚庥祖籍安徽望江。1927年,他出生於上海,兩歲時父親去世,是母親黃兆蕖守着
夫君“一定要讓兩個孩子念大學”的臨終囑託,終生未再嫁,把何祚庥和弟弟撫養成人。
1945年,18歲的何祚庥考上了上海交通大學。兩年後,中國人民解放軍由戰略防禦進入戰
略進攻時,他擔心“劃江而治”把他留在江南,就又插班考入北平清華大學,並很快加入
了黨的地下組織。
慶承瑞祖籍安徽含山。上高中時她就加入了黨組織,1950年考入清華大學物理系。那
是開學不久,她拿着組織介紹信找系裡的黨支部書記何祚庥轉關係時第一次見到了他。當
時,慶承瑞只有十六七歲,長得眉清目秀,很是出眾,何祚庥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她。慶承
瑞也喜歡何祚庥的熱情真誠。兩個年輕人很快就有了交往和友情。1951年,何祚庥大學畢
業,分到了中宣部,而慶承瑞卻於第二年被清華大學選去做了留蘇研究生。剛剛結下友誼
卻分手在即,兩個年輕人都戀戀不捨。
何祚庥在中宣部工作十分努力,深得領導和同志們的好評。1953年,錢三強率中國科
學院代表團訪問蘇聯,何祚庥隨團同行。在列寧格勒,他又見到了慶承瑞。重逢是愉快的
,但兩個年輕人並沒有沉浸到卿卿我我的個人小天地中,他們談話從來就沒離開過專業。
臨別時,慶承瑞把她積攢的獎學金全部買成了國內買不到的物理書送給了何祚庥。這一別
又是三年。1956年,慶承瑞回國,在北京大學物理系當了助教,這一年何祚庥被錢三強親
自點名調進了中科院原子能研究所,從事秘密的原子能研究。雖然他和慶承瑞都在北京,
卻很少見面。一年後,北京大學又派慶承瑞去莫斯科大學深造,這對年輕人不得已再一次
分手。這一別又是兩年。
1959年,何祚庥受國家指派,到蘇聯參加粒子物理研究,他又見到了慶承瑞。在緊張
的工作之餘,何祚庥總是抽出時間去看望慶承瑞。在莫斯科郊外的白樺林里留下了他們串
串幸福的足跡。
1960年,中蘇關係出現裂痕,他們先後回國。慶承瑞繼續在北京大學物理系執教,何
祚庥則參加了國家以“甲項任務”為代號的氫彈理論研究。這時他們儘管都在北京,卻沒
有時間經常見面,同在一市,卻書信來往。
1962年,何祚庥與慶承瑞長達12年的“愛情馬拉松”終於走完,他們喜結良緣。那年
,何祚庥35歲,慶承瑞29歲。
堅如磐石的愛巢
何祚庥的家坐落在中關村中科院一幢高知樓的7樓。家中沒有裝修,客廳除了頂天立
地的大書櫃,就是再普通不過的寫字檯和一對簡易沙發。兩個房間夫婦倆一人一個,工作
起來互不相擾。
他們結婚雖屬晚婚,但婚後卻堅持暫不要孩子。因為那時中國的“甲項任務”和“乙
項任務”(原子彈研究)正處於艱難的攻堅階段,何祚庥說他不能分心,慶承瑞也在北京
大學擔當着培養中國尖端科技人才的任務。
在三年困難時期,他們的日子過得很艱苦,一天三頓鹽煮白菜還吃不飽。何祚庥由於
飢餓和浮腫,幾次正在演算數據時由於虛脫倒在辦公桌上。慶承瑞心疼他,把自己晚飯的
一個窩窩頭留給他,讓他加夜班時吃。1964年,羅布泊騰起了蘑菇雲,中國第一顆原子彈
爆炸了。何祚庥熱淚盈眶,這裡面也有她的一份辛勞啊牎就在這一年,何祚庥夫婦生了一
個孩子,這是他們惟一的孩子,為了事業他們不再打算要第二個孩子。
1966年,中國的氫彈爆炸成功,這離原子彈爆炸僅兩年時間,這個速度是世界之最,
震驚全球。何祚庥在氫彈理論研究中成績卓著。時至今日,他仍感慨不已:“那時那麼困
難的條件也不怕,靠的就是一種時代使命感和社會責任感。”
歷史好像專愛與人們開玩笑,兩彈上天了,主持核武器研究的錢三強被打成“反動學
術權威”,何祚庥自然也在劫難逃,被戴上了一項“反革命修正主義”的帽子。此外,何
祚庥還有一頂小帽子,“大閻王陸定一的黑教師”,因為他曾教過陸定一的物理課。慶承
瑞也因為從蘇聯帶回一批實驗器材被打為“蘇修特務”。
“文革”考驗着他們的信仰,也考驗着他們的愛情。何祚庥在每次批判完畢,總是急
急忙忙往家趕。因為有妻子做的熱騰騰的飯菜在等着他。慶承瑞在“文革”時多次公開表
示:“何祚庥是什麼樣的人我最了解,在外面別人不給他政策,回到家我要給他政策牎”
造反派對慶承瑞也不放過,慶承瑞也常生悶氣,這時何祚庥又反過來安慰她:“有什麼可
氣的,人家錢老不比咱冤枉牎你別忘了你是怎麼安慰我的。”這時,夫妻倆仍舊沒有忘記
自己的專業,夜深人靜,孩子睡了,他們就把窗戶擋得死死的,進行學術交流和研究。
在“文革”中,他們的家是個世外桃源,他們夫妻間有的是理解和尊重。患難中,他
們攜手走過了那段風雨歲月。
在反偽科學的日子裡
何祚庥說慶承瑞不僅是他的生活伴侶,也是事業夥伴,在反偽科學鬥爭中還是戰友。
何祚庥說:“有人說我反對偽科學是管閒事,其實這閒事不閒。當偽科學沉渣泛起,危及
政府和人民的時候,作為黨員,作為科學院院士,我應當站出來,像工人做工農民種地一
樣,完全是分內的事。”
何祚庥最早批判的是“奇人張寶勝”,據說張能“穿牆而過”、“雨淋不着”、“意
念移物”,這些“神功異能”曾被當成“國家機密”而得到保護。何祚庥不信這一套,他
認為這違反了物理學的基本定律。1988年5月13日,在中央有關部委組織的一次對張寶勝
特異功能鑑定會上,何祚庥等十幾位科學工作者利用五個特製的玻璃瓶使張的“意念移物
”當場砸鍋。後來,張寶勝又出書大談自己“過五關、斬六將”的神能,何祚庥忍無可忍
,在妻子的支持下,寫了一篇《超人張寶勝敗走麥城》發表在《中國青年》上。這以後,
何祚庥又利用他厚實的理論學術功底,在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兩大領域對偽科學窮追猛打
,寫出了一系列反偽科學的文章,揭露了嚴新的所謂“外氣試驗”、邱滿國“發明”的鼠
藥、王洪成的“水變油”等。這些“大師”們無不在何祚庥的利筆下紛紛下馬,這一切都
證實了何祚庥的至理名言:“再大的科學發現,都不可能違背最基本的科學常識牎”
1999年4月,反動邪教法輪功組織在何祚庥家門口也演出了一出“隔門舌戰”的好戲
。那幾天,法輪功練習者圍住了何家,因為何祚庥曾寫過一篇《我不贊成青少年練氣功》
的文章。無論那些人如何拍門何祚庥也不開,何祚庥說:你們沒有資格與我辯論。最後,
隔着一道鐵門,那些人嚷嚷法輪功如何好,何祚庥在門內反擊。站累了,慶承瑞給他搬來
凳子,嗓子幹了,慶承瑞給他榨果汁喝。這樣一連三天,慶承瑞甚至不能下樓買菜,夫妻
兩人就在屋裡吃方便麵充飢。當7月份黨中央宣布取締法輪功時,何祚庥夫婦高興得不亞
於聽到原子彈爆炸的消息。
最近,在何祚庥的積極倡導下,一些反對偽科學的志士仁人聯合成立了“中國反邪教
協會”,把反偽科學的範圍擴大了。當記者問他:“這樣一來,您豈不是更忙了?”何祚
庥一笑:“不,我比以前更閒了,因為已經喚起了更多的人反對偽科學,反對邪教。”
如今,何祚庥已經73歲了,他說話高門大嗓,聲音洪亮。雖然清瘦但硬朗,晨起鍛煉
身體,踢腿還能踢過頭頂。有時等電梯等得急了,就從一樓噔噔地爬上七樓。興致來了,
何老還會在屋裡哼上幾句京腔,用嘴當京胡,自拉自唱。慶承瑞的身體也很好,她像何祚
庥一樣清瘦精神,步履穩健。
採訪結束後,何祚庥向記者說:“李洪志在網上罵我已癱瘓在家,不能走路了,來,
我站得直直的,你為我拍張照讓他們看看牎”記者按下快門,為何祚庥先生拍下了一張站
得筆直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