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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實踐中來,由實踐中出,到實踐中去
送交者: luis 2021年11月11日15:25:34 於 [教育學術] 發送悄悄話

劉清平隨筆 | 談學論術13. 從實踐中來,由實踐中出,到實踐中去

 

這標題用的是很紅很通俗的方式,概括了從“價值負載”到“價值中立”再到“價值重載”的全過程。不用說,其中的三個“價值”,說的都是“非認知價值”;“負載”“中立”“重載”這三個詞,則說的是學者們搞研究往往要經歷的三個階段——其實普通人也有差不多的認知三部曲,只不過沒那麼典型罷了。

 

談學論術7已經用過“價值負載”的詞了,但沒有下定義:它指的是事實由於與非認知需要發生關係的緣故,包含着非認知的價值內容,因而不在價值無涉或價值中立的狀態,就像人們肩上挑着擔子,還沒放下來那樣子。

 

人文社科的學者搞研究的時候,免不了要面對雙重性的價值負載:不僅研究的對象凝結着道德、實利、信仰、炫美的非認知意蘊,而且自己作為研究的主體,也肯定有這些方面的非認知需要。

 

談學論術3說了,這種雙肩挑的現象,是很多人主張人文社會學科搞不成中立的頭號原因。你想啊,主體和對象都泡在非認知價值裡面了,要是撞在了一塊,還不是像乾柴烈火那樣子一見鍾情,怎麼可能麻木不仁,無動於衷呢?

 

談學論術3又說了,研究對象那邊的價值負載,是不可能卸掉的,因為這是它們歸屬人文社科的前提:要是對人壓根沒有一點點非認知的意義,你怎麼還有臉說你是人文社科的研究對象啊?不信,哪位舉個例子試試,嗯哼。

 

所以哈,按照穆罕默德定下的“山不過來,我就過去”的規矩,既然對象那邊的擔子卸不掉,就只好辛苦一下主體這邊了,先把自己的擔子卸下來,辦法就是前面說過好多回的那種:把所有的非認知需要放在括號里,統統不予考慮。

 

當然了,這樣子說,也不是要求學者們七情滅絕,六根清淨(只要他們還活着,還不得不食人間煙火,這一點同樣做不到),而只是要求他們搞研究的時候,儘可能擺脫非認知需要的影響,對它們裝作看不見,只讓認知需要一根筋地起作用。

 

要是讓非認知需要與實踐掛上了鈎,這樣子說也就等於要求:哪怕你的課題項目直接來自生活實踐,諸如親親相隱是不是正當的,效率和平等哪個更重要,這幅畫現在能賣個什麼價,上帝創世的教義能不能成立之類,因此渾身上下都是五花八門的價值負載,你在着手研究的時候,也應當狠下一條心,在所不惜地過河拆橋,由實踐中走出來,別被非認知的需要套牢了,陷在裡面沒法自拔。

 

這篇帖子的紅通俗標題,強調的正是這一點:就算認識是“從實踐中來”的,在回“到實踐中去”之前,也得先“由實踐中出”,不然就會在非認知需要的勾引下,誤入不知走到哪裡去的歧途了。

 

舉個通俗但不紅的簡單例子哈:肚子一餓,我就有了要吃點啥的實利訴求,並且因此啟動我的好奇心,想知道哪裡有能吃的玩意兒,屬於怎樣的種類等等。可是呢,要是飢餓感壓垮了求知慾,一見鍾情之下飢不擇食,連變質的東西也囫圇吞下去了,即便沒到留遺囑的地步,我大概率也要拉稀跑肚了。

 

很不幸,許多學者也會這樣子內急,還沒來得及“由實踐中出”呢,就一杆子捅到底,完成了“從實踐中來,到實踐中去”的撐杆跳,結果由於不中立的原因,弄出了一堆漏洞百出,沒啥意思的學術垃圾。所以在此才有必要高唱三部曲:“從實踐中來,由實踐中出,到實踐中去。”

 

不過吧,話說到這份上,又該重彈一回老調了:這樣子主張“由實踐中出”,依然不等於說,中立的科學或真理就有多了不起,足以構成認知的終點了。除了“談學論術9”說過的應當對它們保持質疑批判的理由外,現在又找到了另一條根據:僅僅停留在價值中立上,科學或真理還只是狹義的“知識”,不能算是與實踐關聯的“智慧”,所以在此才有必要進一步提倡“價值重載”的轉型。

 

這篇帖子前,本系列一直是在最廣泛意思上,把“知識”和“智慧”當成了“認知”的同義詞來用的。然而呢,要是在它倆有別的狹義上來理解,“知識”首先就是指單純源於好奇心,由實踐中走出來,保持中立的抽象認知了,卻不像“智慧”那樣子,總是和這樣子那樣子的非認知需要交織在一起,浸泡在豐富具體的生活經驗里,完成了回到實踐中去的階段。

 

人們常說,書呆子有很多“知識”,可惜少了點“智慧”,正是這意思。此外再提一句,也是從這點小小的區別出發,“斯是思史4”宣布,科學領域的大牛,哪怕拿到了熱被窩獎,哪怕像牛頓和愛因斯坦那樣劃時代,要想進入頂級的思想史,難度也是不小滴——一個愚見,僅供參考,不是?

 

還要說明的是,和許多術語差不多,在日常言談里,“智慧”不是個“價值無高低”的中性詞,反倒往往夾雜着“意義有優劣”的偏好性,因為人們總喜歡誇獎自己的偶像有“大智慧”,笑話自己的對手是“小聰明”——不好意思哦,淺人就有幸在與孔丘孟軻的對照中,享受過這樣子愛有差等的待遇,嗯哼。

 

不過呢,考慮到本系列的主題以及使命,我們仍然應當像前面對待“科學”“真理”“中立”那樣子保持中立,不把任何應然的偏好加在“知識”和“智慧(聰明)”上,單純描述它們由於涉及不同需要的緣故,才形成的實然區別。

 

換個方式說哦,下面的討論中,不管主體是誰,孔丘還是墨翟,牛頓還是康德,丘吉爾還是希特勒,是知識的都叫知識,是智慧或聰明的都叫聰明或智慧;哪怕不小心給出了高低優劣的等級判定,也會藏在字裡行間,不敢公然表露出來。

 

知識與智慧的這種實然區別,也就是人們卸掉了認知的價值負載,把它從實踐的捆綁中解放出來後,又會通過價值重載的轉型,讓它再次挑起非認知需要的擔子,重新回到實踐中去,發揮它的指導作用的一個重要原因。

 

當然了,某些情況下,人們也會由於這樣子或那樣子的緣故,滿足於學到一些“沒用”的知識,不把它們變成“有效”的智慧。比如說,張三純粹出於好奇的興趣,掌握了史前史的一堆知識;李四了解了黑洞是怎麼回事,卻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也找不到讓這種高精尖科學回到實踐中去的路子,就是這樣子或那樣子。

 

不過哈,大多數情況下,人們在以價值中立的方式得到知識後,都會激活被冷藏起來的非認知需要,通過價值重載的途徑(包括但不限於咱們熟悉的“學以致用”“急用先學”“活學活用”等等),把抽象的知識變成具體的智慧。不僅在好奇心大多被實踐喚起的人文社科領域是這樣子,而且在“為知識而知識”的自然科學領域也是這樣子,否則就不會有那麼多造福人類的技術發明了。

 

說句不中聽的話哦:哪怕這樣子的智慧讓人們的實踐陷入了難堪的失敗,也還是蓋不住它們與知識的深度差異:沒有與價值負載再次結合的“認知”,只是“知識”;只有重新加載了非認知需要的“認知”,才算“智慧”。

 

這樣子看,西哲和馬哲就都有片面性了。西哲的毛病在於,偏重於抽象思辨的知識,落入了“就知識論知識”的一根筋,卻忽視了“從實踐中來,到實踐中去”的前後鏈條,甚至很大程度上忘記了,它們的價值中立直接來自好奇心。

 

相比之下,馬哲的問題在於,更青睞與實踐分不開的智慧,卻不肯承認認識也應當由實踐中走出來,進入純粹基於求知慾的中立狀態,結果把認識當成了一個沒啥自主性的婢女,就像“談學論術13”提到的那樣子,方方面面都得聽從實踐的決定性使喚。

 

所以呢,只有從兩類不同需要的分離和交織入手,搞清楚了從“價值負載”到“價值中立”再到“價值重載”的三部曲,以及“知識”怎麼變成“智慧”的機制,我們才能避免西哲和馬哲的失誤,全面解答“認識與實踐的關係”(文言又叫“知行關係”)這個哲學上的老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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