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津渡

  我退休後，每天都會到社區的小花園散散步、遛個彎什麼的。最近幾年社區的周邊有很大的變化，一些平房小院拆遷啦！兩座20多層的高樓平地拔起。眼下，我們小區北邊更有一整條街道兩邊的破舊平房小院統統都要拆遷。而我們社區有30幢六層樓房，雖年頭較遠，都是上個世紀76至86年代蓋成的。但我們小區有一個較有規模的衛生服務站、有供中老年人鍛煉身體用的體育器械，還有一架每年春天都開着紫色花串的藤蘿。老年婦女在退休後願意在一起跳集體舞、打太極拳、打太極劍。卻從沒有老頭們摻合其間。

老頭們湊在一塊有兩個經久不衰的話題：一是罵貪官。二是盼着上級給退休職工漲點退休金。但是貪官越罵好像是越多，所以這個話題是越罵越來勁。我以為貪官這個事是歷朝歷代都有，中外各國毫無例外的話題，並沒有什麼新鮮的。好似常見病，各國各有各的治法。最不好治的是中國的貪腐，就診拿藥總的療效較差。

 官員或公務員手中有權，他們也是凡人，都有希望自已的私有財產能通過繼承，傳給子孫後代的習慣思維。社會上更有形形色色的人，總是變着法地搞權、錢交易。這樣的交易就像水往低處流那樣，容易被人習以為常。這應該是社會性病垢，單靠官員或公務員的自我約束不如靠制度約束有效。

為什麼在解放初期黨政幹部貪污腐化的少呢？因為解放初期黨政幹部實行的是供給制。行裝衣被是發的、吃飯有分級食堂大灶、中灶、小灶。還能發一點包幹費，用來買牙刷、牙膏和香煙。黨政幹部生小孩另有補貼。黨政高幹都不把自己有多少錢放在心上，那時為人民服務是真心的服務。老百姓說：國民黨稅多，共產黨會多。他們普遍認為還是共產黨比較清廉、幹部真心是為人民服務。

但可惜的是，十多年的文革運動把有些人的嫉妒、野心、殘忍、貪婪都從人之初性本惡的根子裡勾引出來。文革有點像是勾病、勾魂的一劑藥引子。

文革之後，這個世界變化加快，人們思想變化也加快。社會現實突顯信仰危機，導致思想空虛。這對民族的未來是有害的，只要留心一下重大節假日北京各大寺廟人們的擁擠程度。人心向佛的現實對社會來說是意味深長的。只有設計出更好的治貪腐制度才能管住人們無限膨脹的欲望。

 古人說：武官不怕死、文官不愛錢。這樣的政治局靣才是有希望的。

我想要是：囯家黨政幹部中的司、局長以上的幹部，包括司、局級的國家高級幹部改回“供給制”，事情就可能更好些。

囯家把高級幹部的吃、穿、用及他們的配偶、子女、供養的老人都統包下來。國家給他們的子女提供儘可能好的教育，並按他們的能力揚長避短地為他們設計未來。高幹的生活方靣：按規定方案分級別供給，應該有的盡有。囯家花這點錢要比貪官攜款外逃，每年帶出多少億美元要少的多。高級幹部如不幸故去，關鍵是：一切遺產歸囯家。他們如果沒有私有財產可以由繼承傳給後代，則一切貪腐都將失去動力。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當務之急，是先保證上梁是正的，正人先正己。

其實治理官員、公務員的貪腐，說難也不算難。難就難在，要講可操作性，不尚空談。需要有非常務實的步驟。

這恐怕是要等公務員、官員自我約束嚴於律己的辦法收效甚微時才有機會再議。

如今社會的各個方面都在發生滄桑巨變！試想，黃河的昨天，曾讓我們親臨太多的悲慘。黃河的今天讓我們心感希望。我們願意守望着黃河、黃土高原，是為了我們的精神家園。如果我們不願明天再重現黃河的昨天，那我們就應花費大的力氣去傳承歷史、傳承文化。把這些事作為自己歷史責任來擔當。

但是，傳承歷史是件比較困難的事。歷史須要時間來積澱，歷史往往要待百年之後的歷史學家來定論。當代的歷史事件對當代的史學家來說，有一定的難度。因為有許多官方文件、記錄、資料還遠未達到解密的時機，許多事件的由來始終不很通透等等。例如，官修二十四史里的清史，今天仍然以“清史稿”為總書名目。到現在清史尚不能定論，其他就可想而知。

而傳承文化是可能的，尤其是在一個劇烈變動的歷史時期。例如李白、杜甫他們的前輩剛經歷了貞觀之治、武則天的女皇專制。他們自己則親歷了開元之治、安史之亂等等。只要李、杜等作家通過其文學作品，反映他們那個時代的真實歷史事件、人民悲慘生活的真實狀況。他們有着以天下為己任的歷史責任感，有憂囯憂民的人文主義思想。他們的相關詩句經常被史學家在論文中引用，為後世的史學家作為一份珍貴又真實的史料，去佐證他們的史學觀點。                                                                  

我們也在經歷着中國社會歷史重大變革時期，每一天都有重大事件發生。一些階級被消滅了，又有某些新的階層、階級誕生。歷史舞台上不斷地更新着一幕幕歷史大劇。歷史人物輪番亮像。眾生也在亮相，有一些人是被動的，還有一批人的確是哭着喊着要亮相。這些都是文化！

傳承文化也可以從一幕幕歷史大劇中，選擇一些具體家族、個人對歷史文化的記憶。其實它是民族歷史文化記憶長河中的一朵浪花。只要這些記憶是真實的，細節是具體的，它就能穿透個別人的好悪及意識形態上的框框，去傳承真實的文化。傳承文化是為了能讓後人自己去分析，用人道主義精神去評論文化，能常懷一顆憂囯憂民，以天下為己任的愛國心。能從民族歷史文化中吸取養分。

中國人的思維深處一般是以勝敗論英雄，成則王侯敗則寇。但也有例外，比如關公。對失敗者、對被消滅者我們知之甚少，理解的更為膚淺。對他們的任何同情或憐憫都會不合時宜。正像兒歌哼唱着那樣：月兒彎彎照九洲，兒家歡樂幾家愁！

我們尊重民族文化本身。我們也尊重文化事件中，一些人不願被別人提及真實姓名的權利。我們對相關人的姓名及單位名、地名作了些處理。

我們史家祖祖輩輩生活在中國中部虞縣，靠近黃河的黃土高原上。距史家的祖籍地不遠處有一個黃河渡口叫作文津渡，它是某水庫修建前的一個千年古渡口。元朝的歷史及蒙元對中國、對漢民族的影響是最值得我們研究的一段中國史。中華經濟、文化發展到宋代己經有了資本主義萌芽跡象。蒙古騎兵打過來後，野蠻征服了文明。成吉思汗甚至還有過殺光黃河以北的漢人，空出土地成為草地，以供蒙古族人去牧馬、放牛放羊的最殘忍的計劃。而每一次異族的入侵，身後總是跟著大群的漢奸武裝。因為各游牧少數民族，包括女真族、蒙古族人數都極少。就算他們全民族的男人都當了兵也不過幾十萬人，而中原漢族政權的總兵力，少說也有一、二百萬。游牧少數民族的入侵軍事力量，沒有漢奸武裝作幫凶，無論什麼入侵的異族也都成不了氣候。蒙元時代是漢民族所遭遇到的最黑暗最恐怖的時期。明太祖朱元璋無論如何都是漢民族最偉大的民族英雄之一。

明太祖朱元璋在打敗元朝蒙古貴族統治後，曾強製成千上萬的中國中部漢族人，移民到元朝蒙古人撤退後，空虛的北京地區和其他中原地區。這些戰略措施無疑都是正確的，所謂邊疆地區，如果沒有占當地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漢族居民作靠山，那些地區的漢族政權遲早都要被擠出去。

當時，途經文津渡過黃河也是當時的移民路線之一。中國人重來都認為背井離鄉是可悲的。傳說是這樣的：官府先挨家挨戶的先登記，結果是願意移民的少，不願移民的多。等到移民起程的那天，官府穾然改變章程：命令那些不願移民的，當天必須全家起程！而原先願意移民的，則可以留在祖居之地。被強制移民的行程，也是個苦難的歷程。

史家人想要走出偏僻的黃土高原，到外面廣闊的天地去謀求發展。一條路是先到關帝老爺的故鄉，那裡有全國最大的關帝廟，再沿鐵路到省城。另一條路是從文津渡過黃河，再沿鐵路到到西安、洛陽、鄭州。

 1947年四野的陳賡大將率人民解放軍的一個軍，從中條山根椐地出發，從文津渡殺過黃河挺進豫西。配合劉鄧大軍在准海戰役中殲滅國民黨蔣介石軍隊最後的主力部隊。為三年解放戰爭吹響了勝利的號角。

 往上追溯到公元前655年春秋晉文公時代，晉國作為當時的大諸侯國，想借道虞國出兵討伐黃河南岸的小諸侯國虢國時，也是從文津渡過黃河一舉滅掉虢國。晉軍回師之時順便也滅掉虞國，這就是成語：“唇亡齒寒”的出處。所以文津渡也是古戰場、兵家必爭之地。     

 那還是在1938年，日本鬼子侵略到我的家鄉，史家人隨着逃難的人流一起逃出文津渡。漫漫抗戰路，一路走過來就是八年。文津渡、黃河、黃土高原成為史家人的精神家園。抗戰勝利後史家也再沒有遷回，一晃就是60年歲月，文津渡周圍早已萬象更新。雖然史家還是生活在黃土高原周邊地區，多年以來我們從不願內心深處文津渡口的明月淡去！

我父親是著名的歷史地理學家史念海教授，他是中國歷史地理學科的創建人之一，他以畢生的精力研究黃河和黃土高原。開創了利用古代文獻配合野外考察的科研方法，把中國歷史地理學科的學術研究提高到一個新階段。我的父親還是國內唐代史學研究大家，曾任中國唐史學會的付會長、會長、名譽會長等學術團體職務。

我的祖父史汝庸是位很有學問的人，在上個世紀30年代曾受愛國將領張學良將軍派遣，參加護送藏傳佛教班禪活佛由青海省塔爾寺返回後藏日喀則的工作。張學良將軍並贈送瑞士高級浪琴手錶作為紀念。我的先祖幾代人都對中國古老的《易經》有精闢的研究，傳承着“詩書傳家久”的儒家文化。我們家族應當是黃土高原上有着耕讀文明理想，經歷非凡的家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