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住的地方已經出了果阿機場所在的城市，是在它南部的小鎮奔鬧林（Benaulim）。奔鬧林就在海邊。我們計劃先去吃早餐。一出門，街對面的小攤已經開張了。攤主像個吉普賽人，渾身掛滿了大大小小的金銀飾品。她見到我們就招呼：“Hello！” 我們也很高興地回應她。她馬上說：“到我的店裡來看看吧。”我小聲說，還是去正規的商店買東西吧。一路走過去才發現，這裡的正規商店都是這個樣子。路邊一個帳篷，裡面掛滿了各色各樣的衣飾，和北京的秀水街差不多，一樣地密密麻麻，一樣地花花綠綠，只是帳篷沒有秀水街的看着結實。

小商店的背後都是賓館，兩三層的洋樓，歐洲風格。牆都是耀眼的彩色，在早晨的陽光里格外眩目。奔鬧林是個旅遊鎮，有果阿在阿拉伯海沿岸的著名海灘，是英國人度假的喜愛。在街上走總能看到曬得紅紅的西方人。遊客不多，小店的主人們都坐在門口，見了外國遊客就招呼進。你進了一家，旁邊的店主就都圍過來，拉着你去看他們的，說是不買光看也行。

過了商業區就到了一個十字路口。這裡當地人多，有觀賞價值的面孔和活動也多。馬路是黃澄澄的土地。十字路口還有個汽車站，很多人站在這裡等，沒有站牌，沒有任何標記。人們都扎堆兒站着，表明汽車將會在這裡停下。車來了，鬧不清是從哪個方向開來，在路口打個旋，攆起一陣沙塵暴，收拾起地上的人們，就又揚長而去，留下我們和街對面賣掃帚的男孩在塵霧中對望。沒問題給男孩照相。男孩趕忙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認認真真地站直，把手放到頭上。他真是個天生的模特兒。

餐館就在街角。店主人胖胖的，見了我們打招呼，但並不笑。他問我們吃什麼，沒有菜單。沒問題翻着手中的導遊手冊，叫了兩個菜。店主就走到後面廚房裡去拿。他的腿有些瘸。店裡兩個8、9歲的男孩忙前忙後地擦桌子、端水、上菜。沒問題面朝門口坐着。他說這兩個孩子沒有學上。我問怎麼見得，他指指外面。我回頭去看，一隊小學生正穿着整齊的校服從門口走過。早晨9點多，正是上學的時間。而我們的兩個小服務員正在幫着瘸腿的主人忙前忙後，沒有穿校服去上學的跡象。而且，他們不懂英語。

早餐上來了，主食基本都是油炸的，蘸着辣乎乎的蔬菜汁，倒也算可口，我沒吃太多。喝了一杯奶茶，比沒問題在家自製的要好喝，奶放得少，香料放得也少，糖放得有點多。

正吃着，從外面進來一位白人老者。他進門就跟兩個孩子逗起來，看來是熟客。店主人知道他要什麼，也不問就徑直到後面拿。沒問題跟他聊，他很高興，招呼我們坐在對面。他也從英國來，已經在這裡呆了一陣子，而且每年都來。他告訴我們附近哪裡好玩，還建議租一輛小摩托車四處兜風。摩托車一定要租上了保險的。在這裡，人沒有保險問題不大，但車一定要有保險，出了故障不用自己賠錢。要留下什麼證件作抵押？老者說，沒必要。如果車開走了不還怎麼辦？老者笑笑說：這是南部印度。

出了飯館直奔摩托車店。店主人留着魯迅的鬍子，長得卻像薩達姆。他劈頭就問，從哪兒來，住哪裡，呆多久。後來我們知道，這是印度南部的人見了你要問的一串標準問題。你怎麼回答，他們其實並不很關心。不過，他聽說我是中國人很是吃驚，問：“中國人怎麼長這麼高？”說着用手在鼻子的地方比劃了一下，示意他見過的中國人都這麼矮。我看看他，大概比我矮五公分，是到小鎮上的高個兒。我笑了笑，不想說我在中國北方不算高。他要價250盧比。沒問題說200最多了。主人說，車是新的。你花180也能租得到，不過車很舊。有道理，多花錢省麻煩。油錢自付，60盧比一升，估計要兩升。價錢和英國差不多，不過英國油價中有一多半的稅，我們可能是給宰了。但是不用他的油還要跑很遠才能找到加油站，浪費時間。沒問題叮囑店主人給我們留這輛新車。100盧比的押金。押金交了，卻沒有收據。沒問題並不擔心，說這是南部印度。

海邊的沙灘很寬。沙是真正的金黃色，而且細得很，踩上去軟綿綿的。海水平靜而慵懶地撩着海灘。長長的海灘一眼望去幾乎沒有什麼人。周圍除了海浪的聲音，就只有靜謐。有個當地人過來招呼我們坐船去深海看海豚，250盧比一位。我們還沒走沙灘，哪裡能就去看海豚？說着碰上一對夫婦，又是英國人，告訴我們坐船去了也不一定看得到。有海豚的時候，在沙灘附近也能看。他們就在前一天游泳時看到了成群的海豚，就在不遠處，真是很美。他們得意地走了。我們拿望遠鏡向海面眺望了很久，除了遠處破浪追尋海豚的小船，什麼也沒有。

餐館裡的英國老者說，旅遊旺季還要等聖誕節放假。到時會有大批的英國遊客登陸果阿。現在應該算是好時光，海灘是安靜的，可以不受攪擾地漫步。沒問題忍不住要下海涮一涮，我則在小棚子裡坐下來，叫上一杯菠蘿拉稀(Lassi，印度的酸奶飲料)。門口的太陽地里兩個遊客正在貪婪地暴曬。一攀談得知他們是愛爾蘭的。男的是個職業攝影師，為印度的一家大公司搞攝影。他們也定居在果阿。

說話間一個抱了孩子的印度女人頂了一大包的水果過來。她的衣服是鮮艷的橘紅色，黝黑的皮膚配上鮮亮的水果，在藍色的大海邊上昂頭行進。這真是一幅美景，我後悔沒有帶錄像機來。她和愛爾蘭夫婦顯然認識，把水果打開，放下孩子坐在他們旁邊。沒有遊人，她也沒有生意。

沒問題在水裡蘸過回來，突發對這海邊陽光美女的柔情，非要買一個新鮮的菠蘿來吃，但是他要先喝完我叫的拉稀。那女人就坐在外面等，悠閒地擺弄着孩子。我們出來坐在沙地上，她用刀很優雅地剖開菠蘿，一片一片地送到我們手裡，然後把菠蘿皮給孩子舔。我看不過去，把菠蘿片遞給孩子，女人開始不讓拿，後來掰了一小塊。孩子嘗了一下又吐出來，顯然已經習慣了只吃皮。我們還要趕路，起身付錢，100盧比。這回是真地給溫柔地宰了一刀，但我們給宰得有些心甘情願。

沒問題的照片

圖1、印度印象：亂中有序，序而更亂

圖2、女老闆

圖3、賣掃帚的男孩

圖4、早餐鋪老闆

圖5、賣水果的女郎1

圖6、賣水果的女郎2

圖7、漁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