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很小的時候,偶然見到遠房親戚,父母耳提面命,口授各自稱呼,逐個叫去,輩分分明,關係一點不容含糊,於是長輩的名頭,平輩晚輩的大名小名,無論多麼拗口彆扭,必要一一速記,初見面固然不可叫錯,再有對話開口之前亦需甜甜地以名頭先稱呼,方可得父母首肯,令人煩不勝煩。我至今覺得是大人無聊,折騰孩子。幸虧上海,甚至江浙鄉下,親戚間常走動者,大致截止於祖父母外祖父母,名頭有限,關係簡單。除非是極其偏僻閉塞的地段,由於人民鮮有遷移,整村落上百人口,七大姑八大姨,無論平日多不對付,瞧上去多麼不順眼,都是親戚。估計不多。
從未聽到過叔外公這個稱呼。想來阿拉外公大概也是有兄弟姐妹的,但因沒有聽到外公外婆媽媽提起過,更從未謀面,都不知道該是什麼名頭。但以我們那兒的習俗,大概會按其在外公輩的排行,冠之以序數,如大外公、二外公、三外公、N外公什麼的。應該不會叫叔外公。
幼年時,家中過年親戚走動,在家招待時,本人因排行最小,不諳家務,卻喜歡表達,多動,據說活潑可愛,故固定差事一定是陪客人說話。常來往熟悉的親戚尚可,如遭遇稀客,且不善言辭者,則需不停地尋找恰當的話題,無論對話多麼枯燥乏味,還要禮貌地做出極有興趣的樣子,堆出的一臉笑容,時間長了估計難免僵硬。苦不堪言。至今記憶猶新。小時候喜歡過年,但一想到陪客的枯燥,每每猶豫,所以常常向父母打聽會去誰家,有什麼人來家做客。唏噓。
朋友是自己交的,不必勉強;親戚則不可選擇。出於因血緣關係義務感而交往,人際交流的樂趣盡失,令人索然無味。表兄妹堂兄妹中倒有幾個談得來的,偶爾見面,不乏愉快。但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七姑八姨,特別是無共同語言者,如要走動,想到枯坐的痛苦,每要來往,總是令人卻步。故從來不喜歡親戚這個概念。父母溺愛,遷就,因此家中亦很少大規模尋親走動,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國策。
讀紫鳥雄文,看來各地風俗迥異其趣。感慨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