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界都認可【如夢令】這個詞牌是後唐的唐莊宗李存勖首創這個事實,比如《欽定詞譜》、《白香詞譜》和龍榆生的《唐宋詞格律》都如是說。可諸位若在網上一查,就會發現:白居易也寫過《如夢令》!一比較:
白居易(772-846)
李存勖(885-926)
白居易比李存勖整整早113年!既然李存勖是【如夢令】的創始人,腫麼生在他前面的白居易也會寫?到底誰是【如夢令】的創始人?於是學術界打翻了天。而且這白居易居然還寫了三首啊:
前度小花靜院,不比尋常時見。見了又還休,愁卻等閒分散。腸斷,腸斷,記取釵橫鬢亂。
落月西窗驚起,好個匆匆些子。鬒鬢嚲輕鬆,凝了一雙秋水。告你,告你,休向人間整理。
頻日雅歡幽會,打得來來越㬠。說著暫分飛,蹙損一雙眉黛。無奈,無奈,兩個心兒總待。
細看,介不簡直就是偷情三部曲嗎?第一首是厚積薄發:男女二人經常碰見,日久生情,竟然一朝打破了感情防線(--- 後為筆者評論):
前度小花靜院,--- 介“小花靜院”應是二人特意找的隱蔽處所。
不比尋常時見。--- 介回見面跟以往可不一樣料。
見了又還休,--- “了”是“完事兒”的意思,“又還休”是不滿足啊,非得還有下回不可。
愁卻等閒分散。--- “愁”字隱藏着“兇險”哪,要想不分散,勢必得琢磨如何殺夫。哈哈。
腸斷,腸斷,--- 一時難以割捨。
記取釵橫鬢亂。--- “釵橫鬢亂”回照上面的“不比尋常時見”,果然得手了,而得手的感覺真讓人慾罷不能啊。
第二首情節有發展:
落月西窗驚起,--- 膽子越來越大了,介“西窗”應是女子住所。何以見得?得看下句:
好個匆匆些子。--- 上句“月西落,天欲曉,故驚起”,這句卻“匆匆些子(再快點兒)”,是怕人見。若還在那秘密的“小花靜院”,肯定不易被看見。
鬒鬢嚲輕鬆,--- “鬒鬢嚲”啥意思?頭髮都弄散了。
凝了一雙秋水。--- 女子卻還捨不得,瞬間這兩眼就變成秋湖,讓人恨不得再跳進去。
告你,告你,--- 注意啦,“告你”不是去法院告,而是男子親昵的囑咐語:“我跟你說呀,你可千萬...”接下句
休向人間整理。--- “把頭髮梳理好了再出去!”其實女子哪用得着你囑咐?哈哈
第三首可奏有點生離死別的勁頭料:
頻日雅歡幽會,--- “頻日”最說明問題,“越來越”的趕腳。
打得來來越㬠。--- 有“打得火熱”也有“愛得狗咬”的勁頭,所以“越㬠”。“㬠”者“煞”也、“殺”也。是“非常、到了極端”的意思。
說著暫分飛,--- 估計女子丈夫聽到風聲了,於是“暫分飛”就提到了議事議程!
蹙損一雙眉黛。--- 女子不干哪!才遇到事兒,你丫就想溜?
無奈,無奈,--- 這句不用解,奏是double“無奈”的意思。哈哈
兩個心兒總待。--- 這兩句映射的結局可以很多啊,也許暫疏,也許分手,也許拿藥兒把女子的丈夫擺死,也許丈夫把情夫辦掉。
白居易的歷代粉絲們都不承認介三首《如夢令》是白居易寫的!理由一:詞中的口語都來自元曲。涉及到的口語其實只有兩個:
1:些子,意思是“一點兒”
2:㬠,意思是“煞/殺”,作副詞充當補語,表示動作的程度。現代漢語改用“死”字,比如:“餓死我了!”
可是涅,到網上一查,“些子”和“㬠”在唐代已經是口語:
“些子”有李白的“花貌些子時光,拋人遠泛瀟湘”,貫休的“蟬喘雷乾冰井融,些子清風有何益”;
“㬠”有歸處訥的“更有一般奸太㬠,聚錢唯趁買金銀”。
白居易粉絲們的另一個理由是:第一首《如夢令》的第一句“前度小花靜院”出律!天啦!該位粉絲比俺還“精通”格律。哈哈。俺奏是因為對格律過於嚴肅,才造成多個詩壇里都有懷恨俺的人!想不到啊,有這個“惡習”的不止俺一人。【如夢令】這第一句正確的平仄搭配應該是:
中仄仄平平仄、中仄平平平仄、中仄平平仄仄
而“前度小花靜院”卻寫成:
中仄仄平仄仄
犯了孤平!白居易粉絲們大聲曰道:“大詩人白居易也犯孤平,介腫麼可能?所以這三首《如夢令》一定是假冒的!”俺吧,白居易的詩詞也沒少讀,但俺從沒注意過出律與否,因為想找白居易一句出律的詩估計不大容易。哈哈
白粉絲們還有最後一個理由:第三首《如夢令》的韻腳,即“會、㬠、黛、奈、待”不屬同一韻部!而白居易填詞腫麼會出韻?一查《詞林正韻》,果然:“會”在第三部,“㬠”在第十八部,“黛、奈、待”在第五部。夫復何言。
熟悉唐史的網友大都知道,咱們唐代是個非常繁榮開放的朝代,當時的長安比現在米國的紐約還有名,是世界人民嚮往的中心。而其“開放”體現在“男女”上,首先是女權,女子享受較其它朝代更多的自由,唐代盛興女子足球和女子馬球就是個佐證。連唐僧西天取經遇到幾個女蜘蛛精,都跟着踢球!其次是“愛情”或者說“情愛”的開放。楊貴妃的三姐“虢國夫人”跟唐玄宗私會,竟然大大方方地騎馬入宮。老百姓雖議論紛紛,卻也不覺得他們就罪孽深重㬠,詩人張祜還可以明目張胆地寫:“虢國夫人承主恩,平明騎馬入宮門。卻嫌脂粉污顏色,淡掃峨眉朝至尊。”也沒被紀檢找去談話。白居易不是還寫了《長恨歌》,直接諷刺了唐玄宗與楊貴妃的愛情,唯一的避諱就是把“唐皇”寫成“漢皇”。當然了,言論自由也屬於大唐開放的範疇。不像滿清,一句“清風不識字,何事亂翻書”就被滅了門。不過“情”或者說“愛”的開放也有其負面作用,那就是:唐代女道士現象和歌伎文化,如果你願意稱它們為“現象”和“文化”的話。與女道士談情說愛李商隱最出名,而因喜歡歌伎出名的莫過於劉禹錫,他有一次過楊州,司空杜鴻漸請他腐敗,席上有位歌伎甚美,劉禹錫遂借酒蓋臉吟詩一首:“高髻雲鬟宮樣裝,春風一曲杜秋娘。司空見慣尋常事,斷盡蘇州刺史腸。”杜鴻漸立馬明白他啥意思了,晚間就把歌伎送到他寢處。官場如此,白居易豈能例外?一個人的品相如何從他朋友身上就能看出來,白居易最好的朋友是誰?是元稹世稱元白。元稹又如何?從元稹是怎麼騙了崔鶯鶯又把她拋棄可見一斑。那白居易呢?有兩句是為證:“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這攀素和小蠻正是白居易府上的兩名歌伎。細心的網友就問了:“假如這三首《如夢令》是假冒的,為啥不假冒元稹呢?”答:元稹不能詞,而白居易卻能詞,他那首《長相思》誰人不知?元稹呢?元稹的詞是哪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