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羅王的不歸路 文/許建樓 生命季刊專稿 音頻為李慕溪弟兄朗讀：
掃羅的故事真的是“看了心裡發酸”的那一種。他的故事充滿悲哀，在撒母耳記後半部分，他從“被神揀選、膏立”到“求鬼問卜、自盡於山上”走上一條不歸路，整個故事讓我們看見他的性格如何一步步敗壞，一層層拆開來看——不是只看幾個大事件，而是看見他裡面一點點長歪的心。
一、起點： 謙卑外表下的“內在自卑” 在撒上9–11章，我們看見掃羅被揀選的過程。 掃羅“又健壯，又俊美，在以色列人中沒有一個能比他的，身體比眾民高過一頭。”（撒上9:2），從外貌上看是以色列人追求的典型“王的樣子”。但當撒母耳要公開揀選他時，他卻躲在器具中的（撒上10:22），他說：“我不是以色列支派中至小的便雅憫人嗎？我家不是便雅憫支派中至小的家嗎？”（9:21）從掃羅的話語中我們聽出他的謙卑，但是，在表面的謙卑之下，其實裡面藏着他深層的不安全感與自卑。 
起初，我們看到神的靈大大感動他，他能受聖靈感動發預言（10:10），也能帶兵打敗亞捫人（11章）。他開始時並沒有報復那些輕看他的人（10:27；11:12–13）。掃羅反而顯出包容大度的領袖風度。 但是，隨着經文展開，神啟示我們掃羅這一類“謙卑”，不是紮根在“神揀選我、我放心交託”的信靠，而是“我本來不夠格、很怕失敗”的不安全感。神用聖靈、用勝利、用肯定幫助他站立，但他裡面始終沒有真正安息在神的揀選里。 第一顆小小的“敗壞種子”：自卑與不安全感，沒有轉化成對神的信靠，後來就逐漸變成懼怕人、抓權、疑心病的根。 二、在壓力下露出裂痕： 信心不足，急躁越權 在撒上13章——“吉甲獻祭事件”中，非利士人軍隊壓境，以色列軍心惶惶，百姓紛紛散去。撒母耳約定要來獻祭，但“到了日期”他還沒有來，從人的角度看“好像要誤事了”。自然，掃羅的反應是他看見百姓離散，就說：“我就勉強獻了燔祭。”（13:12）撒母耳一到就責備：“你做了糊塗事了！沒有遵守耶和華你神所吩咐你的命令。”（13:13） 
我們在這裡看見幾件非常關鍵的性格裂縫：1. 懼怕環境大於敬畏神的話，他清楚知道祭司的職分不屬於王，但環境逼迫，他就自作主張；他看的不是“神是否信實”，而是“局面會不會失控、百姓會不會散光”。2.“勉強”的屬靈行為，他說“我就勉強獻了燔祭”——意思是：我知道不合規，可是沒辦法啊，只好這樣。這是典型的用宗教行動來“救場”，卻不是真正順服神。3. 屬靈領導卻不真正倚靠神，他不願做“等候的人”，只想做“掌控局面的人”。 第二顆敗壞種子：環境壓力，急於掌控。這使他在關鍵時刻總是選擇“自己救自己”，而不是“讓神救他”。 三、部分順服、合理化悖逆：信仰開始工具化 在撒上15章——攻打亞瑪力人的記述中，神透過撒母耳對掃羅下命令：“滅盡他們所有的，不可憐惜他們。”（15:3） 然而結果卻大相徑庭：掃羅和百姓卻留下亞甲王，又留下上好的牛羊。撒母耳來到時，聽見牛羊的聲音，質問他發生了什麼。掃羅說：“這是百姓從亞瑪力人那裡帶來的，因為他們愛惜上好的牛羊，要獻於耶和華你的神。其餘的我們都滅盡了。”（15:15） 
這段暴露掃羅性格中的幾個嚴重問題：首先，把責任推給“百姓”，“百姓從亞瑪力人那裡帶來的……”做決定時是他帶領；被問責時就變成“百姓的選擇”。接着，用“獻祭”的屬靈理由美化自己的貪心與悖逆。神要的是“滅盡他們所有的”，他卻留下“上好的牛羊”。當撒母耳質問，他立刻披上屬靈外衣：“我們是要獻祭給神啊！”這不是敬虔，而是用屬靈語言包裝自己的悖逆。 這裡真正的問題是掃羅沒有真正悔改，而是在意“面子與位置”。當撒母耳宣布：“耶和華已經厭棄你作以色列的王。”（15:26）掃羅說：“我有罪了，然而現在求你在我百姓的長老和以色列人面前抬舉我，同我回去。”（15:30）他更在意的是：“先跟我回去，為我撐面子，好讓我在百姓面前還有王的樣子。” 第三顆敗壞種子：信仰逐漸變成“維護自己的工具”。神不再是“我要討祂喜悅的主”，而是“我需要祂給我合法性、給我面子與勝利的神”。 從這裡開始，掃羅與神的關係已經嚴重扭曲：不是“主啊，我屬於你”，而是“神啊，你最好配合我做王的計劃”。 四、嫉妒大衛：把人當威脅，而沒有看到神新的工作 撒上18章記載大衛戰勝歌利亞之後，婦女們唱歌：“掃羅殺死千千，大衛殺死萬萬。”（18:7）掃羅就甚發怒，說：“將萬萬歸大衛，千千歸我，只剩下王位沒有給他了！”（18:8） 這裡掃羅的心被徹底戳中了。他沒有把王位當作託付，而是當作私產；他總是擔心“誰要搶我的位子？”他不是問：“神要如何使用大衛？”而是問：“大衛會不會威脅我？”嫉妒扭曲了他看人的眼光。原本大衛是他軍中的功臣、靠得住的勇士、女婿。但現在他眼中只剩一句：“只剩下王位沒有給他了！”嫉妒使他把神賜的幫助者，看成要奪位的敵人。他的整個人生開始圍繞“怎樣防守王位”, “怎樣除掉‘威脅者’”。因妒生恨，他兩次用槍要刺透大衛（18:10–11）。把女兒許配給大衛，心裡想的是：“借非利士人的手殺他。”（18:17–25） 
第四顆敗壞的種子：將自我位置絕對化。他寧可擋住神新的受膏者，也不肯放下自己的“王位”。嫉妒使他從“神的受膏者”變成“抵擋神旨意的人”。 五、從嫉妒到瘋狂： 靠暴力控制一切 在撒上19–22章，掃羅的性格偏執發展到近乎瘋狂的地步。他一次又一次追殺大衛，挑動約拿單懷疑大衛。當約拿單為大衛說話時，掃羅竟對兒子發怒，甚至要用槍刺死他（20:30–33）。最可怕的是：屠殺祭司與挪伯城（撒上22）。因為在挪伯，亞希米勒祭司無辜為大衛提供食物和刀。掃羅指控他們“串謀叛逆”，吩咐侍衛殺祭司，臣僕不敢動手。只有以東人多益出手，把祭司城男女老少、牲畜一併殺盡。 這時我們看到幾個終極扭曲，完全活在妄想與自我受害的世界；“凡人都敵對我、背叛我”——包括撒母耳、大衛、自己的兒子約拿單，最後連神的祭司也變成“叛徒”。 為了維護自我，敢對神的人、神的城下手，他的刀已經不是為神打仗，而是為自己保位。從前他不完全執行“滅盡亞瑪力人”，現在卻“極其徹底地滅盡祭司城”——對神的命令磨磨蹭蹭，對自己的怒氣卻非常“順服”。心越來越硬，看不見神仍然在對他說話。大衛有兩次機會可以殺他，卻只割下衣角、拿走槍和水瓶。掃羅一時流淚認罪：“我有罪了……我兒大衛，你比我公義。”（24:17，26:21） 
可是我們看到只是情緒性的懊悔，沒有真正悔改，所以，不久之後，掃羅舊態復萌。 第五顆敗壞的種子：自我中心 + 恐懼 + 嫉妒 → 精神上的迷亂與道德崩盤。一個人若拒絕真正悔改，他的懊悔只會越來越空洞，良心也會越來越麻木。 六、黑暗的終點： 求鬼問卜，主動離開神 撒上28章掃羅在隱多珥的女巫那裡完全陷入心神迷亂之中。經文說，非利士大軍壓境，“掃羅求問耶和華，耶和華卻不借夢、烏陵、先知回答他。”（28:6）接着，掃羅選擇了求鬼問卜。他明知律法嚴禁交鬼、行巫術（申18:10–12），自己也曾經“從國中剪除交鬼的和行巫術的人”（28:3, 9）。但現在，他親自喬裝，夜裡去找女巫，要求把撒母耳招上來。 
這裡是掃羅屬靈生命的最深深淵。他不求神改變他，只求任何力量給他“安全感”；神不回答，他不是痛哭悔改，乃是“那就去找別的靈界管道”。他要的不是神自己的同在，而是“情報、預言、策略”。 這裡很清楚，掃羅承認神卻同時違背神。他知道這是罪，也知道當初是自己下令剷除這些人，但現在願意收回命令，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已經走到一種境地：“即使神說不，我也要靠自己的方式得到答案。”整個人從“求問神的王”淪為“求問鬼的王”這是他生命中的一個屬靈宣告：“我不再在神面前等候，我寧可對着黑暗世界彎腰。” 第六顆敗壞的種子：最終的叛逆不是不信神存在，而是明知神的心意卻轉向別的“幫手”。 屬靈生命到了這一步，已經是“自己下到陰間的路”。 七、末路：在戰場上孤立無援，最後自盡 故事的終結令人哀惋嘆惜，可嘆的是掃羅，其心可哀。撒上31章來到掃羅結局。在基利波山戰事中，大戰如火如荼，掃羅的三個兒子接連戰死。身被重傷的掃羅向拿兵器的人說：“你拔出刀來，將我刺死，免得那些未受割禮的人來刺我，凌辱我。”(31：4)拿兵器的不敢動手，掃羅就“自己伏在刀上死了”。 這幅畫面非常沉重：他曾經是“百姓在他後面跟隨戰鬥的王”，如今孤零零死在山上。他讓“害怕凌辱”成為最後的選擇標準，仍然是那種怕失面子、怕被羞辱、怕輸給敵人的心。聖經特別記載他的死：“這樣，掃羅和他三個兒子，與拿兵器的，並跟隨他的人，都一同死亡。”（31:6）他一生抓住王位不放手，結果連兒子的命也一起葬送在這個執念里。 
八、後記：伯善城與雅比基列人的恩情 掃羅之死有一幕感人至深：非利士人把掃羅和他兒子的首級、屍身掛在伯善城的城牆上，羞辱他們（31:9–10）。基列雅比人聽見之後，整夜趕路，冒死取下他們的屍身，帶回去葬埋在垂柳樹下，並禁食七日（31:11–13）。 這樣的結局似乎有返回掃羅的開始。早年掃羅剛做王時，第一次打仗就是帶兵解救被亞捫人圍困的基列雅比（撒上11章）。雅比人沒有忘記那一段恩情。 這裡有一種複雜而悲涼的對比：百姓仍記得他曾經蒙神使用的恩典；但他自己卻一步步走到“與神為敵”的地步。掃羅不是一個從頭到尾都一無是處的暴君。他是一個曾經被神使用，卻因內心不肯被神徹底掌管而一步步走向毀滅的領袖。 掃羅性格敗壞的“路徑圖” 如果把全過程壓縮成一條“心路地圖”，大概可以這樣看： 1. 起初的自卑與不安全感→沒有在神的揀選里得到醫治與安息。 2. 在壓力下選擇控制而不是等候（吉甲獻祭）→把自己放在“必須掌控局面”的位置上。 3. 學會用屬靈語言包裝悖逆（亞瑪力事件）→信仰變成為自己保位、保面子、博祝福的工具。 4. 無法接納神新的受膏者，引發嫉妒與猜疑（大衛出現），→ 把“防守權位”當作人生唯一使命。 5. 從嫉妒到暴力，從防守到屠殺（祭司城）→ 良心漸硬，看誰都像敵人。 6. 神沉默時，不選擇悔改，反而轉向黑暗勢力（隱多珥女巫）→ 屬靈上主動脫離神的統治。 7. 戰場上孤立無援，自刎而死（基利波山）→ 自我中心的故事以自我了斷收場。 保羅的心路歷程給我們豐富的屬靈啟迪。我們說“其心可哀”，意思是掃羅不是一開始就十惡不赦，他是始終不肯真正把自我交給神。有生之年有機會服事神的人，最該在掃羅身上學的不是“不要嫉妒、不要殺人”，而是更早那幾步： 當我們因為服事位置、權柄、成果而不安時，我們是向神更深交託？還是開始靠自己的手去掌控？ 當神不照我們時間表工作時，我們是“等候”，還是“勉強獻上看似屬靈、其實是自己想出的方案”？ 當神興起比自己更有恩賜的人時，我們是嫉妒防備？還是歡喜地承認“他比我公義”，甚至預備自己為他讓位？ 當神沉默的時候，我們是安靜認罪、在光中等候，還是急着轉向其他“靈性捷徑”和“屬靈秘訣”？ 掃羅的故事真叫人嘆息，但也正因為如此，它被神放進聖經，提醒每一個被神使用過的人：人若不在神面前學會放手、信靠、跟隨，終將用盡一生精力去維持一個遲早要失去的“王位”。 許建樓 牧師，現在美國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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