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三部之川黔連環案

作者： 八峰

第三十七節

次日，晴空萬里、艷陽高照，黔西的山區迎來了一個難得的晴天。坐落在龍巖山後山一道山梁上的雪雲庵里，陸續進來了幾個遊人和香客模樣打扮的男子。他們是經過化裝打扮後的便衣警察周源、定國、王自強、匡雲松和龍超等人。便衣們分散成了三三兩兩，分別在古庵的前殿與後堂各處暗自查看。

“周處，咱們來這兒查什麼？”龍超跟在周源身旁輕聲問道。

“我在嚴家大院裡的花房外曾經偷聽到那個老花工和女傭兩人的對話，其中就提到了雪雲庵；”偵探輕聲答道。

“您懷疑她這庵里也藏有毒品？”

“你先別那麼着急，咱們今天來主要是偵察，順便丟塊兒石頭——”周源一邊說一邊朝庵堂後面的院子邈去。

“丟塊兒石頭？”龍超睜大了眼睛。

“是的，”偵探點點頭，“投石問路——咱們來這兒也是為了找一個人。”

找人？找誰呀？龍超瞥了周源一眼、心中暗自想到。

轉了一圈之後，周源回到了前殿，向一個站立在大殿前上香的三足銅鼎旁邊、對兩個沙彌尼指手劃腳的年輕尼姑問道：“請問這位師父——雪雲庵住持慧心法師在嗎？”

“要見慧心法師？你們是？”容貌清秀的年輕尼姑轉過身來、滿臉疑惑看着面前三個陌生男子反問道。

“哦，我們是縣公安局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跟慧心法師當面談談。”周源亮出了警察證件。

“警察？”年輕的尼姑臉色一驚、勉強擠出了些許笑容：“各位請稍等，我馬上去請師父出來。”

幾分鐘後，一位身穿袈裟、年月五旬、臉膛光潤的年長尼姑在先前那位年輕尼姑的陪同下走了出來：“不知幾位公安同志駕到，有失遠迎！我就是本庵的住持慧心，請各位隨我到殿旁這間禪房裡來，也好有個清淨的談話地方？”

周源、定國和王自強跟隨着慧心法師來到了大殿旁邊一間清淨的禪房裡。

“各位請坐——妙靜，快給客人看茶！”老尼對年輕的尼姑說道。

“慧心師太不必多禮，我們今日前來、是有兩件要事需要向師太和庵內諸人訊問。”周源欠身說道、目光又迅速向妙靜瞥了一眼。

“哦？公安同志請講。”庵堂住持的語調不卑不亢。

“這種平安符是你們庵里使用的吧？”偵探拿出了一張用硃砂描繪在黃紙上的紙符。

“阿彌陀佛——正是。”慧心瞥了一眼點點頭。

“師太可否知道兩天前的夜裡大山鎮上昌達貿易貨棧失火的事情？”周源突然問道。

“失火？阿彌陀佛！這件事情貧尼還真的不知，”慧心搖頭嘆道：“不過，鎮上的民宅失火又與本庵有何關係呢？”

“嗯，是這樣的，那場大火來得突然、又非常猛烈，頃刻之間就將那貨棧的幾間房屋燒成了廢墟；而那貨棧的老闆，也就是經常來到雪雲庵里拜佛參禪、搖簽求符的羅洪斌羅經理竟然也不見了蹤影，實在是令人不解；我們了解到那羅洪斌平日經常來雪雲庵里叨擾，所以想——”

“那個羅洪斌不是已經被大火給燒死了嗎？”佇立在庵主座旁的年輕尼姑妙靜忍不住脫口而出、打斷了警察的問話，她隨即意識到失禮、臉頰上浮起了紅暈。住持慧心也立刻向她投過去了責備的目光。

“哦，妙靜師父有所不知，消防隊員確實在那火場廢墟之中發現了一具男屍，但是經過鑑定，那死者並不是羅洪斌本人——真正的羅洪斌並沒有死、而是神秘地失蹤了！”偵探笑着解釋道、炯炯的目光卻緊盯着年輕尼姑臉上的表情。

“阿彌陀佛，既然沒有被燒死，那也是羅居士的造化、我佛之慈悲也——”慧心低頭立掌念誦起來。

“但這件事現在就麻煩了——事主沒有被燒死，可是那被大火焚燒的房屋裡卻多出來一具並非是他的屍體；這個羅洪斌便有了殺人嫌疑；而且，”周源故意停頓了一下，“我們在被焚現場進行了搜查，竟然還發現了殘留的毒品！這就更增加了羅洪斌犯罪的嫌疑——他那裡的毒品又是從何而來的？這些都是我們當前調查的重點，希望師太和雪雲庵里的諸位師父能夠積極配合我們的調查，一旦發現有任何關於在逃疑犯羅洪斌的情況、立刻向我們報告！”

“哦，這個自然，這個自然，我們一定積極配合公安局的調查；及時向你們反映了解到的相關情況。”慧心連忙欠身點頭。

交談了一陣後、周源等人便起身告辭。

離開了雪雲庵，周源向化裝成山民挑夫、坐在庵門外等候的趙勇等人使了個眼色，然後與定國和王自強匆匆朝山下走去。而趙勇則與化裝成香客的匡雲松和龍超匯合、在雪雲庵的前後秘密布下了監視的暗樁。

當天晚上，一勾殘月孤懸夜空，山林中不時傳來陣陣野獸悽厲的長嗥。子夜時分，從雪雲庵後園的一間寮房裡出來了一條黑影，他躡手躡腳地穿過庵堂後殿來到了後門，左顧右盼了一下便輕輕地抽開門閂、閃身出了庵外，急匆匆地沿着一條崎嶇的小路朝黑沉沉的龍巖後山走去。

二十多分鐘後，黑影拐入了一條山坳、穿過一片松林來到了搭建在林中坡地上的一棟小石屋前。石屋裡擺着竹床、木桌和板凳等幾樣簡陋的家具，桌上點着一盞火苗跳躍的油燈，一個身穿襯衣、滿臉胡茬的男子正愁眉苦臉地坐在燈下，見那黑影進來他連忙站起：“哎呀，妙靜，你總算是來了！今天怎麼這麼晚啊？我都快餓死了！”男子走上前來一邊抱怨一邊伸手抓過了年輕尼姑手裡的青布小包打開、抓起了一個饅頭塞進嘴裡撕咬起來。

“洪斌大哥，這裡恐怕不能待了，警察今天找到庵里來了！目標就是找你！他們已經已經對雪雲庵產生了懷疑——說不定已經開始在監視我們的行蹤了！”妙靜扯下了頭上包着的圍巾、臉色焦慮地對男子說道。

“哦！？怎麼這麼快警察就盯上了雪雲庵？”男子咽下了一口饅頭緊張地問道。

“我不知道，反正你是不能再在這裡待了，得趕緊轉移！”

“好吧，等我把挎包裝好——”羅洪斌轉身走向了床鋪。

就在此時、兩人身後響起了“砰——”的一聲，石屋的門扇被猛地推開了，幾個身着便衣的男子沖了進來，手裡都握着烏黑錚亮的手槍。

“都不要動！把手舉起來！”沖在前面的一個身材高大、強壯結實的男子厲聲喝道。

“羅經理，你藏得可真夠隱蔽的呀，要不是有妙靜師父在前面‘幫助’帶路，我們還真的找不到這龍巖山後樹林之中的小石屋來。”隨後走進來的一個身材瘦削的男子微笑着說道。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你們是什麼人？”昌達貨棧的經理驚慌地看着幾位深夜闖進石屋裡來的不速之客，尼姑妙靜卻低下了頭。

“我們是警察，白天在雪雲庵里已經見過了妙靜師父；”周源亮出證件、斂起了笑容：“羅洪斌，你被捕了——罪名是涉嫌謀殺無辜民工、製造偽證、參與組織地區性的販毒；還有你，比丘尼妙靜——罪名是參與地區性毒品販運、藏匿警方通緝疑犯、協作偽證等等。”

“你們、你們怎麼會這麼快就懷疑上了妙靜？發現了我跟雪雲庵的關係？”羅洪斌又驚又懵、連忙問道。

“你們先看看這隻鞋墊吧——”偵探拿出了一隻五彩鮮艷的繡花鞋墊來，“這是昌達貨棧被大火焚毀之後、我在店堂後面經理辦公室的廢墟里找到的；”

看着那只用五色絲線繡着鴛鴦戲水圖案的紅色鞋墊、妙靜立刻低下頭去滿臉緋紅。

“這鞋墊的反面還繡有一行小字：妙理靜參也隨緣——這是一句佛家謁語；所以我想，這鞋墊應該是妙靜師傅送給你、昌達貨棧羅經理羅洪斌的定情信物吧？”

“這個。。。 ”羅洪斌頓時語噻起來。

“我了解到你經常到雪雲庵來拜佛簽求籤，發現了這隻繡花鞋墊後、特別是看到背後寫下的那句謁語，我猜到你在這雪雲庵中定然有一位紅顏知己、當然也是你的幫手；所以才順藤摸瓜、發現了你藏身的地方；”偵探繼續說道，“當然，我們也知道你來雪雲庵除了參禪拜佛、還另有目的——也就是組織實施本地的毒品販運等重大犯罪活動！”

站在周源身後的匡雲松和王自強拿出了手銬走上前來。

“等一下，警察同志，”羅洪斌大聲叫道、臉頰憋的通紅：“我是參與了毒品走私和販運，但我只是個小嘍囉，妙靜也是身不由己；我們都只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你們要抓的是姚昌霖、翟福生、靳惠民和他們後面的大人物！”

“大人物？你說的大人物是誰？”周源緊追着問道。

“我，我雖然不知道這個大人物的具體身份、但是我知道翟福生和靳惠民都聽從他的調遣！還有這個雪雲庵的庵主；我願意盡一切所能幫助你們抓住他！”羅洪斌用乞求的口氣說道。

“嗯，你們犯下的罪行是非常嚴重的，”偵探繼續敲打着二人：“但是現在也確實有一個讓你們將功折罪的機會：我們正在追查姚昌霖等人的下落以及隱藏在他們背後、仍然在操縱本地區販毒團伙活動的幕後頭目、也就是你所說的大人物；我們也在調查雪雲庵配合毒販團伙藏留毒品的事實；希望你們二人能夠老實坦白、如實交代你們所知道的一切！”

“我知道姚昌霖在哪裡，”羅洪斌連忙說道：“楊繼龍被抓之後、翟福生派姚昌霖來找我，說是事情暴露了，必須馬上轉移存放在昌達貿易貨棧庫房裡的剩餘毒品、銷毀相關罪證、安排我的脫身之計；姚昌霖說正好有一具和我身材差不多的屍體、是個幾天前在一起事故中喪生的礦工，還說給我安排好了藏身之處；貨棧里的毒品轉移走後，他還幫我把穿上了我的衣服的屍體擺在庫房裡澆上了汽油；點火之後他就先溜走了，我也沒敢去他為我安排的那個藏身之地——我害怕被他們滅口，就自己悄悄逃進了龍巖後山、給妙靜發了密信，躲進了這棟小石屋裡；可沒想到還是很快就被你們找到了——”

“你還沒有告訴我們姚昌霖的下落？翟福生死後、我們在他家裡發現了暗道和藏匿毒品的地下秘窟，還找到了一些殘餘的毒品；但姚昌霖卻失去了蹤影；你知道他逃到什麼地方去了嗎？”周源打斷了羅洪斌問道。

“我知道，”羅洪斌點點頭，“姚昌霖有一個相好的，姓劉，是個開飯鋪的，住在西火鎮的劉官村；姚昌霖自三個月前認識了她以後、兩人就打得火熱；姚昌霖幾乎每天晚上都要騎摩托車過去，連跟我喝酒下棋的慣例都免掉了——”

“定國、雲松，你們帶一個小組留下來，繼續進行訊問、同時密切監視雪雲庵；我和龍超帶一個小組、押上羅洪斌馬上趕去西火鎮的劉官村抓捕姚昌霖，咱們保持聯繫！”周源霍地站起身來、一邊交代一邊朝石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