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 小狗堪堪


大林

堪堪是我迄今为止养过的唯一一条宠物狗，因为得之于堪萨斯，所以唤之堪堪。
堪堪出生于1998年8月6日，是条SHIH TSU。当我下决心给前妻一个惊喜买来报纸打了电话屈里拐弯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卖主家的那个温暖秋日，它正和其它四个兄弟姐妹在落满黄叶的草地上戏闹玩耍，绒球一般地滚来滚去。因为它有着最好的纯白毛发，蓬蓬松松的，被我一眼相中。

前妻果然很开心，给堪堪洗澡，天天给它梳毛，还扎辫子。晚上抱着它睡觉，再大的雪也要每天遛它，自称是它的“妈妈”。买来堪堪的家谱和血统证明，各种防疫针按时带着去打，试验不同的狗食看它最喜欢哪种，每个月去PETSMART给它剃毛，不厌其烦，乐在其中。乖巧的堪堪，很快学会了SIT，作揖和打滚。如果当你抱着它，它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来舔你的话，就说明它很喜欢你。每天我们从学校回来，它都欢天喜地地冲到门口迎接我们，尾巴摇得怕要掉下来。堪堪给我学生时代的最后半年带来了无穷快乐。

2001年，我的孩子出生了，堪堪对他很好，真有大哥哥的风范，任凭儿子怎么拍打它，拔它的毛，拉它的耳朵，甚至把小手伸到它嘴里拽它的舌头，它都从来没有咬过儿子。前妻那时候已经没有剩多少时间和精力可以放在堪堪身上，我就承担了每天遛它的责任。正值壮年的堪堪身体也很壮，壮到可以拉着婴儿车在春风里飞奔，儿子在车里很陶醉，我也很陶醉。

后来，由于工作需要，我到外州工作了两年。前妻说她没有能力带好已经两岁的儿子，于是把儿子送回中国去，家里只剩她和堪堪了。一个多月后，我第一次从外州回来的时候，前妻抱怨说堪堪不听话了，在家乱拉乱尿，地毯被它弄得骚哄哄的。还老在沙发上蹭，沙发也搞得脏兮兮。我第二次回来，发现堪堪一直引以为豪的一身秀发不见了，前妻把它的毛几乎剃光了，包括脸上的，说是免得毛长长了刺激到眼睛流眼泪生眼屎在沙发上蹭，又说她要在工作上好好表现哪有时间再天天遛狗梳毛？所以，这之后，堪堪一直是这一副赖皮狗的样子，无精打采地蜷缩在沙发一角，流着泪的眼睛，偶然睁开，竟然让我读出忧伤。沙发旁边的茶几上的水晶像框中是它年少得宠时扎着冲天鬏的可爱模样，已经蒙了灰尘。

再后来，我回来了。前妻总能找到什么跟我争吵，在她嘴里已成了“这死狗”的堪堪也是她数落我的一个道具，说什么不跟她商量就弄回来，花了那么多钱，还把家里弄得又脏又骚，再老一点还不知有什么病，要花多少钱，不处理掉不行。无数次的争吵之后，我抱着拯救婚姻的愿望在报纸上登了个广告，要把堪堪送出去。要领养的人很多，最后，堪堪送给了一对墨西哥夫妇，他们有一个儿子和一条中等大小的狗，看上去让我放心。半年后，他们还给我寄来过堪堪的照片，还是一片黄叶铺就的草地，堪堪半躺着，毛色不再雪白，眼神依然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