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定不移地做一個老實的走狗

我上回貼了一篇小文，很多人回帖。謝謝大家了。數了數罵我漢 奸且走狗且白痴的人，比同意我觀點的人要多數倍。 “漢 奸”這個詞，很中國化的，至少英語裡面沒有對稱的詞。細想起來，還有那麼點民族分裂的意思。當然，我就不細想了。

我不喜歡這個詞，倒不是覺得有辱我的人格，因為如果你指的是我堅信“人權高於主權”，這漢奸當就當吧。不過，不太喜歡“奸”這個字—你說說，我能奸誰呢，作為小民，其實常常是被奸的，被奸了還要夸強姦者“你真～～偉大呀”，這個在心理學上叫做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當然，討論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成因和解藥，不是我的強項。我的強項是說一些不那麼好聽的實話。 當然，我認為的實話你覺得是為了陰謀顛覆而編的彌天大謊，我們就各自保留意見吧。有人說“民主”就是為民做主而不是整什麼選舉的事，這，實在太。。。我只好翹起大拇指說一聲“OK!”-- 照這仁兄的意思，三權分立一定和三國的孫權有關係。

我今兒想說的，是要替CNN辯護。 這場葫蘆案，我今兒個是想明白了：如果你們的憤怒，是因為各大海外中文網站連篇累牘地說CNN對圖片做了手腳，就好像聽到王二說“喏，我親眼看見李四殺了人”就認為李四一定是兇手一個意思。而且，王大王二和王三不停地說下去，就變成了“我親眼看見兇殘的李四兩眼發紅嘴裡念念有詞殘忍地用大斧頭殺了一個無辜的過路人”。 你們，有幾個是天天看CNN的？看得仔細不？ 我是天天看的，我可以說，從3月14日到現在，在CNN上關於西藏的事件，只有2天上過綜合新聞頭版（還從來不是頭條），而且報道裡面沒有任何不能backup的事實。即使有，它也有引用的出處。這就叫“不停的煽動”？那張被拿來反反覆覆說事兒的照片（這是迄今以來唯一的“證據”），是人家為了圖片空間的要求剪小的，你說他幹嘛不只留藏人扔石頭的那邊呢？他當然可以，但一來，我作為讀者，肯定分不清那裡是拉薩還是巴勒斯坦，而且，人頭太小，我哪裡知道那是發生暴亂還是哄搶雞蛋？後來人家覺得你要求原圖不過分，也就幫你貼回去了，你還在那裡的吧的吧，一副非要人家承認少找了你兩毛錢是因為他嫉妒你家閨女長得好想提親沒有得手想強姦沒有得空想燒你房子沒找到地址所以趁你不注意故意的。而且，他還拒不承認他少找兩毛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真太過分了！

你說CNN的口氣是誤導的。 那我想問問，你說他應該怎麼把“有軍車開進市區”這句話說得不誤導呢？是不是該說成“在金色的霞光中，一輛輛環保綠色的大卡車掛滿了寫着溫暖的關懷的話語的哈達；還站着一列列英武的沒帶任何武器的解放軍戰士，不斷地分發水和方便麵，搶救被暴徒打得奄奄一息的傷員”？ 當然，這完全可能是事實，可誰讓你不讓人家去參觀這樣的好人好事的？

西方媒體都站成一隊惡意攻擊麼？你這麼說，西方媒體肯定不樂意。自由派的“紐約時報”一定不肯和保守派的“華爾街日報”站成一隊。（要知道40年前紐約時報天天讚美共產主義）“經濟學人”看不起“商業周刊”，“福布斯”被人取笑成F-word。二三流連價都定不了的小報，那更是什麼隔壁鄰居的政治觀點都有。有個瀏覽量很大叫“洋蔥日報”的，說明白了只登子虛烏有的新聞。 你要只想看一種，就不要說別人誤導你讓你感受不到民主自由。 你要一樣也不想看，只想看中文網站上的幫你翻譯的文章，那你憤怒之前，應該至少勾勾原文。我記得看過個笑話，說現在盜版外國電影太過分，翻譯的質量很差，把“Are you kidding? No, I am serious.” 翻譯成“你是基丁先生嗎？ 不，我是塞爾維斯先生。” 你們要是看這樣的電影搞得很動感情，就未免太塞爾維斯先生了。

至於老看中文網站這事，人的精力有限，興趣有限，總不可能什麼都做。但既然來到異國，那就應該多從別人的角度了解人家的歷史經濟政治和文化，不然的話，我們還不如國內的人。因為他們能看到的新聞也不少了，但因為總還有一些封鎖，他們就總還存着疑，不那麼輕信所有的信息。 而我們，因為覺得我們已經有新聞自由了， 所以反倒什麼都信了。 我們在國內經歷的那麼多年的制度和文化，其實是很容易輕信也很容易一窩蜂的輕信，因為“自己判斷自己拿主意”不是我們從小學習的功課。而對於真理的追求，對於事實和數據的尊重，對於辯論是闡述觀點而不是征服觀點這些西方世界的做學問的基本功，我們也不太熟悉。 學習是一個過程，你要是不肯學，硬要自創神功，那當然沒有問題。但你至少應該有一些風度，不要總是說別人的不是神功是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