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網絡上看到六十多歲的老崔搞的一個線上音樂會。勾起了我和音樂，特別是搖滾樂的一些往事。

第一次接觸崔健，是他那首《一無所有》。那時候沒想到有這樣一種歌，和中國電影與廣播裡聽到的民歌、主旋律歌曲非常不同、風格獨特的歌詞、唱法、配樂。於是記住了這首歌，記住了這個名字。

其實那時候聽得最多的卻是港台流行音樂，主要都是愛情、閒愁主題，和少年人浪漫、敏感的心容易共鳴。

後來開始聽英文流行音樂，我才大量接觸搖滾樂。事實上，是英文流行音樂讓我認識了多種多樣的音樂風格：除了搖滾，還有騷靈、雷鬼、布魯斯、爵士、鄉村、民謠，等等。

開始聽英文流行音樂之後，我聽中文音樂就少了。主要是中文流行音樂，不論港台或大陸，都缺乏多樣性，欠缺好的音樂人、好的音樂。

後來有幾年我常常去酒吧，特別是有現場演唱的音樂吧，才再次接觸到中文搖滾樂。除了崔健，我開始聽許巍、張楚、唐朝，等等。當時的感覺：中國搖滾樂在草根階層似乎還是鮮活的，一些搖滾樂人也各具特色，甚至有點思想、有點內涵。

問題是：這些搖滾樂被排斥在主流樂壇之外，一直維持着一種半地下的狀態。因為中國政府對文藝的管控，也因為中國搖滾樂從誕生之日起就帶有批判現實的基因。

崔健就是一個典型。他的成名作《一無所有》發表於1986年。而八十年代是1949年以來中國思想最自由的時代。自由是搖滾樂誕生的環境，也是搖滾樂的本質。

搖滾樂的草根特性，它的自由本質，它的批判現實的基因，都決定了它在中國這個文化大沙漠的地位：地下或民間色彩。崔健的作品，如果撇開音樂，細品其歌詞，還是頗有意味的，其中不乏批判現實的元素。

可惜，八十年代以及那個時代的自由來了又走了，之後的中國在思想文化領域的審查制度越抓越嚴，崔健以及一眾搖滾樂人始終被限制在小眾範圍內，搖滾樂在中國不僅沒有得到長足的發展，而是走向萎縮與消亡。

沒有自由的國度也不會有生機勃勃的搖滾樂。崔健雖然幸運地一舉成名，他也堅持不懈地創作、演出，然而中國搖滾樂壇卻由於意識形態與審查的原因而依然萎靡不振。

崔健被稱作“中國搖滾之父”，然而今天他踽踽獨行的身影讓人覺得淒涼。更悲哀的是中國大陸流行音樂的現狀，總是不死不活的一副熊樣兒。

聽了崔健的這一線上演唱會，總的感覺很遺憾：他近期的歌，特別是九十年代之後的作品總體上似乎弱了許多。元氣充足、富有生氣的還是他八九十年代的作品。

崔健依然是一個值得尊敬的音樂人，然而廉頗老矣。

中國搖滾樂的“傷花”僅僅在八九十年代“怒放”了一陣子，卻未能結出累累的碩果。

多年以後，人們對崔健、中國搖滾的記憶將決定他們對今日中國的記憶。這一記憶的底色或許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