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英雄GSO难忘的初恋情人
抗日英雄GSO
我老抗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回青岛工作。在为我送行的饭局上,一位留校做助教的青岛同乡喝了几杯酒后推心置腹地对我说:书读完了,也回老家了,下一步该考虑娶个媳妇了。我当时心情极佳,又没有考研究生“勇攀科学高峰”的雄心壮志,觉得下一步是应当考虑“终身大事”了。我不想抗日了。同乡见有门儿,又进一步说:咱俩同学四年,你老G是个啥操性我一清二楚。你这般喜好吃喝玩乐,不象个将来会侍候媳妇的主儿,你应该找个能侍候你的姑娘做老婆。让她来日你。我说你少来这一套,你准是青岛家里有女人要往我这里推销,不过我不反对找个会侍候男人的老婆,是谁你就直说吧。同乡笑道:你小子果然聪明,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儿。我妹妹的一个同学名叫张慧丽,比你小两岁,一心想嫁个大学生。这女孩长得不错,脾气性格也好,在青岛跑北京的火车上当列车员。看你们年龄合适,各自具备对方追求的条件,就想给你们撮合撮合。我说我就知道有你老兄把关条件好的姑娘不会漏网轮到我这里。同乡说:我是因为留校回不了青岛了,否则还真不一定轮到你。老G你不要不识货,实话对你说,要不是咱哥儿们关系铁,这姑娘我还轻易舍不得出手呢。列车员咋的了?毛主席的姘头就是个列车员!毛主席都搞得,你有什么搞不得的?再说,列车员的工作也不是永久性的,这姑娘是全国三八红旗手,共产党不会让劳模长期在火车上东跑西颠受苦受累,早晚会给个官儿做。退一万步讲,你实在嫌她工作不好,也可以让你家里帮忙给调换一下嘛。这都是技术小节问题,关键是这人儿好,是个女雷锋,你要是有本事娶了她,就等着每天翘着脚做大爷享福吧!
我的同乡给我写了一封介绍信,我拿着到北京火车站去找这个张慧丽。去以前我自己对自己说:甭给老子灌黄汤,我知道什么叫漂亮女人,漂亮不漂亮得由我来决定。要是我觉得长得不好看,她就劳模成女李瑞环我也不要。谁知当张慧丽匆匆忙忙从火车上跳下来时我一看这姑娘长得还真不赖,比我同乡形容的强多了。一米七的个头,身体丰满健壮,即使冬天穿着棉袄胸脯依然支得很高十分性感,五官也很端正,双眼皮,盘在脑后的黑发把一张鹅蛋脸儿和修长的脖子衬托得雪白,恰好是我喜欢的类型。当下我虽然该软的地方没软下去,但该硬的地方的确硬起来了。自我介绍一番后便约定四天后我再来搭乘她工作的那班车回青岛。
四天后,张慧丽早早就在检票口外面等着我了。一见我来到立即满脸是笑把我提的小包接过去直接领到了宿营车。我知道她已经看过同乡的介绍信了,现在这么热情地接待我显然四天前对我第一印象也满意。她一路上对我可谓精心照顾,使我后悔当初根本就没有必要买火车票。
回到青岛后我们的关系发展很快。我开始工作后因为新环境谁也不认识忽然失落感很重,大学集体宿舍里热闹惯了现在每天冷清清的觉得非常寂寞。虽然回到了青岛老家,但成年以后仅仅父母兄弟姐妹的爱就远远不够了,非常渴望接近异性。张慧丽长得挺漂亮,脾气又随和,对我百依百顺,无论我要干啥要到哪儿去她一般都同意我的安排,和她相处很轻松愉快。所以只要她跑车回来休假的时间我就去找她或者让她来找我。刚开始时天还冷,除有时一起看个电影听场音乐会以外基本都是呆在家里闲聊。她来找我的时候或者带两盒好烟,或者买些我爱吃的水果,偶尔聊聊她们列车段的人和事儿,然后就静静地听我滔滔不绝地卖弄声色犬马的知识,满足我的演说欲。后来我逐渐发现这丫头不愧是劳动模范,眼里真有活儿,手脚真勤快,做事又快又利索,也真有力气。一般男女青年谈朋友都是小伙儿到姑娘家去扛长工干粗活重活,我们却正好倒过来,我家里所有力气活她都插手甚至是主力。一次我这个懒人忽然心血来潮要粉刷房屋,还请来一个和我一样懒的哥儿们帮忙,结果我俩喝茶抽烟聊天休息的时间比干活的时间都长,大部份工作都是她一个人干的,忙活完了又下厨房张罗我们弟兄吃喝。联想到上次到我家来就看到她在扛煤气罐,我的哥儿们开玩笑地说:兄弟手段可以呀,找个对象这么能干,人儿又长得俊,你可赚大了。
开春后天气转暖,她到我家里来非要给我拆洗被褥不可。脱了鞋跪在铺在地板上的棉被上走针线的时候,那一双白白嫩嫩的脚丫子撩拨得我心痒难熬,实在顶不住了凑过去一把攥住。从这层窗户纸捅破后,关系出现飞跃。
张慧丽不久就在我半哄半劝半强迫的帮助下完成了从姑娘到妇人的转变。初尝禁果的滋味真是好死了好死了!那时我年青火力旺,枪快子弹足,欲望强烈得活似牲口,恨不得每天都化在女友的身上。那一段时间里条件也好,我父母经常出差不在家,哥哥在外地读研究生,妹妹上大学住校,家里基本没人,可以尽兴地折腾。我拿出从偷看成人电影学来的姿势花式拉着她一起模仿实践,果然其乐无穷。疯狂之后,泥一般地瘫在床上搂着这个在公共场合看上去端庄稳重的女劳模那雪白丰腴极其富有弹性的光身子时,心里充满了自豪感和征服感。
当她的身体对我不再有任何秘密以后,我觉得这事儿得开始认真考虑了。作为男人,要管住自己的下半身,用大头而不是小头思考对不对?可恋爱这事儿,一用大头思考就不可避免地搀入功利因素封建思想残余要权衡“利弊”。我知道咱这毕竟不是美国,毕竟是谈对象不是轧姘头。按传统来说,身子给了我就是我的人了,可现在是共产党领导的新社会了哇。我可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交女友和女人发生性关系,难道这辈子就从她开始到她结束了?我的朋友们远不如我的都谈了好多个甚至有人都当了“班长”、“排长”,我怎么着还不应该来上它十个八个的?假如搞了一个女人就结婚,那从小就跟女人交道积累的经验技巧岂不都浪费了么?再说,这姑娘对我好虽然没说的,可她也有让我觉得很没有面子的弱点。她出身工人阶级家庭,父亲是胶济铁路上的一个扳道工,母亲是家庭妇女。从这种家庭背景长大文化素养自然不高。无论唐诗宋词一概没有听说过,音乐、美术也一窍不通,就是看个外国电影也不知道怎么正确欣赏。虽然天生丽质,但缺乏知识女性的典雅风度。和让很多外地小伙儿一接触就倒了胃口的青岛漂亮女孩一样,她也是一口侉得掉渣儿的青岛口音。而G二爷在青岛港上好赖也是个人物,琴棋书画样样都能来几下,除物理系毕业不懂物理不敢胡说以外,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还没有什么我不懂不敢侃的(在美国改学化学以后发现自己其实也不懂化学因此戒侃化学)。我是真怕她和我家里的人聊天儿,生怕她说话不得体给我丢脸。尤其是那年夏天我哥哥从外地带回来他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出身文质彬彬的女大学生女朋友后,每当看到他们就无声地提醒我自己的女友是个结结实实的山东柴禾妞儿。
我父母的态度也很暧昧。他们本来就对我学业上不思进取工作上不积极努力很失望,现在又看我没出息地乳臭未干就交女友还热乎得如胶似漆败坏门风就更恼火。但是,俗话说“劝赌不劝嫖”,而且他们也知道我这个叛逆就是劝也是白搭。好在未过门的儿媳妇人老实,也勤快孝顺,也就不幸中退而求其次了。他们知道跟我说大道理没有用,就开始做我女友的工作,说我们都还年青不要沉湎于儿女情长,让她督促我读书争取学业上更上一层楼,也要她争取上个电大业大,搞得张慧丽从此拒绝和我做爱时便有了正当理由。虽然表面上他们称赞她能干漂亮,但我知道他们心里其实门第观念比我还重有点瞧不起她,经常拿她的无知和生活习惯开心。我妹妹曾经告诉我,说我母亲说过她不肯公开反对的理由就是省得日后万一我们真的结婚了婆媳之间没法相处。有一次,我和我父亲在街上碰到她的父亲,一个满脸皱纹的干巴老头。待他走远后,我父亲嘿嘿干笑了几声对我说:你就打算以后过年时让我跟这个李玉和(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 中主角,铁路扳道工)坐一个桌上抡酒壶么?
我那个当时正在读大学的妹妹,因为是我们家族里唯一的女孩,从小受父母宠爱。现在念了几天书,自我感觉更是好得不得了。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便和某军校的一个学员来往密切。我有点看不惯她趾高气扬的样子,总想找机会敲打敲打她。有一天,她又在家里得意洋洋地论证“最坏的人是高干的儿子最好的人是教授的女儿”,我便开始奚落她:你这个教授的女儿档次其实也不怎么样嘛,跟什么人鬼混不行偏要和一个丘八打的火热?念军校的都是些考不上正规大学的低材生。知不知道那个跳粪池子救老农没救上来反而自己被屎给噎死了的张华就是军校生呀?这帮蠢才除了跟着共产党的屁哄哄巴结领导“进步”以外剩下的狗屁都不知道一个。
我妹妹听我居然胆敢恶毒贬低她的小情人顿时勃然大怒,立即反唇相讥:张慧丽大概也就知道个狗屁,你问问她知道香港归谁管辖吗?瞧她那一身膘儿吧,我还没见过哪个女人象她那么爱吃肉的,真TMD长了一副好下水!成天见你把个档次挂嘴边上瞧不起这个看不上哪个的,我以为你要把华主席的女儿娶回家来呢,闹了半天就弄回这么一个夯货!我们丘八好赖能跟我谈理想人生、莎士比亚柴柯夫斯基,你们俩口子凑一块儿除了炕头上干些龌龊事能谈什么?甭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勾当。人家都讲究追求个思想情感交流找的是伴侣,你可倒好,追求找的是收房丫头上炕老妈子!
我妹妹的话虽然歹毒,但也不是全无道理。张慧丽不懂文学艺术说话没有趣味,到我们家来就里外地做家务,然后进屋跟我亲热,这不是“上炕老妈子”是什么?多年以后我们兄妹每次相聚谈起此事时我妹妹都拼命道歉,再三说明当时是让我胡说八道给气晕了而不是存心要侮辱张慧丽,她说其实她一直蛮喜欢张慧丽,觉得她心地善良特别朴实。可我当时是下定了决心要改造我的女友。我告诉张慧丽以后再来我家和我父母一起吃饭时只可以吃一碗,不准多吃,不要再吃肥肉,也不要在我家再吃葱蒜。跟着我那准嫂子学习学习怎么穿衣打扮,先去买几条针织内裤,把我一见就要TURN-OFF的花布大裤衩给我换下来。以后绝对不要再给我妹妹洗衣服,少跟原来那帮子俗气的小姐妹来往。还有,香港归英国管,不归台湾管,以后不知道的事儿不要乱开口。
在脱裤子以前,我生怕失去张慧丽这唯一的感情寄托,所以处处假斯文,什么抢先一步开门拉椅子让座儿一类的小殷勤献得让她很受用,觉得这知识分子是和普通工人不一样。后来又因为迷恋她的肉体,总想把她哄上床,嘴里也不乏她爱听的甜言蜜语。但时间长了就慢慢地失去了耐心,也懒得成天惦记着装模做样。反正现在人已经到手了,谅她也不会轻易跑掉,我就把这些客套能省略的一概省略,说话做事变得越来越放肆,也不再耐烦成天听她唠叨她那些我压根儿就没瞧得起的亲戚朋友们的俗事儿。
1983年秋天,我工作的学校要选拔青年教师到国外进修,选拔的条件就是英语要好。那一年我哥哥已经到美国留学,也写信回来告诉我其实只要英语好,到美国自费留学比在中国考研究生容易得多。美国我当然是很想去的,上大学时政治辅导员工作笔记里给我下的评语就是“崇洋媚外”。现在似乎有机会了,我又有了学习动力。学校本来给我在女生宿舍里分配有一间单身宿舍(我们学校把单身男教师和女学生放在一个宿舍楼里,据说理由是这样女生比较安全),我过去很少在那里住,现在要强化突击英语,晚上下班就不再回家,和张慧丽见面的次数也减少了。
张慧丽一开始对我要发愤读书学外语准备留学觉得无所谓,但后来也许是听了家里人或小姐妹的分析,越琢磨越觉得不是味儿。好几次犹犹豫豫地问我将来如果去了美国还会回来吗?她嘴上不说反对留学,也决不说一句支持鼓励的话,反而提出了现在就结婚的要求。这结婚的事儿早在最初上床的时候就海誓山盟过了,我这会儿当然不会反对。只是我那时一个月才挣53块人民币外加6块钱奖金(两次不参加政治学习这6块钱就没有了),刚够买一百盒“大前门”,根本攒不下钱,要结婚经济上有困难。我明白她开始有了不安全感,就安慰她我即使将来去了美国进修也是一年两年短期的事儿,一定会回来而且带回“八大件”结婚。另外,我指出她才刚满22岁,又是劳模红旗手,这会儿结婚明显违反党的晚婚号召和计划生育政策,铁路局不会批准。这事儿暂时就对付过去了。
在学校里住了一阵子以后,慢慢地发现住在同一栋宿舍楼里的一个女学生模样风度气质都十分出众,比我那准嫂子还洋气。住同一间寝室的两位78级外校分来的狂生告诉我:这鸡窝里的凤凰是上海人名叫陈薇,81级的,是学生里的头牌。不光你老G看着好,我们也早就瞄上她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下手。
后来学校举办舞会,我们三个人结伴上了舞场。两位同事撺弄我去邀请那上海女生跳舞,说我们都跳不好,有贼心贼胆儿但没有贼本事。老G你跳得好,三样齐全,先去把她霸占了再说,晚了就让别人给弄走了。当时我们几个虽然年龄比学生大不了多少,但毕竟是老师的身份,人家女学生自然很客气不好意思驳老师的面子,有师生关系在那儿摆着心理上也不怎么提防我们。我借着这个有利条件,舞曲一开始就过去自来熟地打哈哈接着就把陈薇拉到了场上。整整一晚,我们哥儿仨轮番上阵,愣是没给她的男同学们一次机会,恨得那帮家伙牙根儿痒痒。
舞会之后我们就熟起来了,住一个楼里见面接触的机会又多。上海女人就是普通的工厂女工也和山东庄户地里出产的柴禾妞儿不一个味儿,更甭说她是知识分子的女儿资本家的后代。陈薇见过洋世面,钢琴、桥牌、网球都会,穿衣打扮十分得体,举手投足非常女性化,说话嗲声嗲气一口一个G老师叫得挺甜。我们很快就玩儿到了一起,经常一起打网球,有时晚上也到我宿舍里看又臭又长的日本电视连续剧,或者聊天儿或打打桥牌。凭良心说,这期间我心里并没有真正起过歹意,人家上海姑娘毕业以后毕竟要回上海,我和我那两位同事都明白这一点。只不过我们三个人都年青虚荣,觉得人人仰慕的美女和我们这么近乎特别有面子。大约因为是我出头把她拉进我们的小圈子的,所以陈薇似乎一直把我当作她的头号“哥哥”,如果我不在宿舍的话,她来的并不多。我从未对陈薇隐瞒过我已经有了女朋友这一事实。如果哥儿仨之间的玩笑不算数的话,也从来没有打算甩了张慧丽追求陈薇的念头。但是,和上海姑娘陈薇的交往无形中冲淡了我对张慧丽的依恋,也树立了一个比我那准嫂子还要直接的比较对象。
青岛地处黄河以南淮河以北,按政府的政策,每年冬天可以有二百斤烤火煤。青岛冬天的气温并不是很低,但因为靠海潮湿,只要零度左右就透心凉。由于烤火煤数量不足,地方政府规定12月下旬以前各单位不准烧暖气。可是,12月下旬以前经常有寒流,一旦西伯利亚的寒风吹来,那真是冻得人没处藏没处躲。这年冬天就遇上这么一次,楼门洞里碰到陈薇说冷得无法读书,我就邀请她晚上到我试验室里来自习。我在试验室烧电炉子天经地义,谁也放不出个屁来。
张慧丽见气温突降一片好心要给我送御寒的衣服,到了宿舍听同事说我在试验室读书就找上门来。推开门一看我正眉飞色舞和陈薇聊得热火朝天,脸色立即就变得十分难看。陈薇很识趣,立即借故告辞。我赶忙开始解释:什么事儿也没有,就是女学生怕冷到我这儿来暖和暖和而已,你看我们这不是隔着办公桌坐吗,门儿也是虚掩着。张慧丽阴沉着脸半天不说话,然后问我:你住在学校到底是念外语还是和女学生聊天儿?我几次来学校都看见你和这个女生在一起,你怎么不找那些农村籍的女学生聊天儿呢?
张慧丽本来就因为我要去美国感到不安全,这会儿又发现我跟女生打得火热更害怕了。在后来我找她企图和好时,不停地哭着说她知道自己水平低,从我搬去学校她就觉得我不再象从前那么对她好了,如果我又看上了别人不再喜欢她了就趁早说话。我那时还没到不爱她了的地步。我先是发誓我永远都会对她好(倒也不算撒谎),然后使出诡辩手段:你和你们列车段的男人们打情儿骂俏我也没干涉嘛,说明我这人对人对己是很一致的。我跟那个上海女孩真的没有事,不信你去问问我那两个同事。除了那天晚上她来烤火你的确还看见我和她打过网球,可我不跟她打跟谁打?你能跟我打吗?你封建思想太严重,不知道男女青年之间可以有真正的友谊。你打听打听,我G某人当年和美女刘姑娘关系多铁,多少人都以为我们在搞对象,其实还不就是普通的朋友而已。看着她半信半疑的样子,我心一横,以攻为守:要是你还不放心,明天你就去你们列车段试试看能不能开出证明,要是行,咱们马上就结婚!
张慧丽到底心眼儿实在,见我仍然愿意娶她,很快就破啼为笑,又搂着脖子亲我,反而给我道歉说自己小心眼儿了,愿意为此“慰劳”我一把。其实我谅她不会拿开证明这事儿当真,就是真开出证明我也不损失什么,只不过我这会儿和她结婚的愿望不象从前那么强烈主动了而已。果然,没过几天,她就很沮丧地告诉我铁路局不仅不同意她现在结婚,反而把她批评了一顿。我暗暗为自己的小计谋得逞得意。
可我这花招胡弄的了张慧丽胡弄不了我父母。我母亲知道了这事以后把我叫回家狠狠教训了一番:早就听说你在学校里不三不四。你为人师表却如此不检点,我们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以后不许再和女学生来往。什么友谊,你少玩这套把戏,适龄未婚男女青年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我辩解这事的起因是张慧丽小家子气醋劲太大,不好好改造一番将来结婚以后我日子怕不好过。我母亲说:小家子气也是你自己找来的,不是我们给你包办的,甭跟我们发牢骚。你是今天才知道她小家子气的吗?早干什么去了?你跟张慧丽恋爱了这么长时间就得负责任,不准你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明天你就搬回家里来住,搬回来后尽快和张慧丽结婚,缺钱的话我们给你一些。结婚以后老老实实和媳妇过日子,我们也不指望你留洋光宗耀祖了。
1984年春天,我通过了学校里的英文考试,就等着秋天去上海培训了。几个一起通过考试的青年教师那份张狂就别提了,大有这学校往后就是我们几个的天下了的劲头儿。互相封官,见面互称“国栋”。一起喝酒的时候,把学校里所有的人头从教授到助教按花名册臭贬了一遍。喝到醉熏熏的火候,一个“又红又专”找了当年自己同班女同学的留校生胳膊搭在我肩膀上发自内心地说:“G国栋,咱们这些人的对象真????找早了。”
有一天,过去同寝室的同事突然找到我说陈薇病了,急性肾炎,病情很重需要住院。我那时已经搬回家住,平常很少再见到她。陈薇在青岛没有亲戚,另外两个“哥哥”也是外地人,在青岛没有背景关系。我们学校对口医院条件很差,所以他来问问我有没有办法把陈薇转到青岛最好的医院去。我恰好有个哥儿们的母亲在那医院里做科主任,这事儿倒还真能办。
陈薇在青岛举目无亲生了重病感情很脆弱,见我屁颠儿屁颠儿地又送花又送吃食儿天天来看望她很感动,一次对我说感谢话儿时眼泪就掉下来了。另外,每次我来看她都能从她眼神儿里看出她很希望我能多呆一会儿。我知道有门儿了,现在就差青岛上海这地理障碍,否则把这丫头搞到手十拿九稳。可惜我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张慧丽,时间这么久了又早就把人家睡了,要甩了还真不容易,良心上也过不去。我不由地感叹:要是能同时娶两个就好了!
谁知平地又起风波。到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学校领导找我谈话,说我一贯上班迟到早退还经常旷工(我那时属科研编制,按规矩应当每天八小时坐班) 外加和女学生不干不净,群众反映很大,学校里决定推迟送我出去培训以观后效。这算什么事儿呵?老子还没打算偷鸡呢,就在鸡窝边上晃荡了晃荡,米倒先蚀了!我憋着一肚子火,越想越气,禁不得恶向胆边生:妈了个X!从里到外都非要说我跟陈薇有一腿,好好好,老子今儿就真来一腿给你们看看。那个破进修不去也罢,我哥哥已经给我联系了密西根的一所学校,只要我能考过TOEFL550分就可以入学外加一年7600美金的资助。这比短期进修强多了。我虽然不是上海人这会儿去不了上海,可美国岂不是比上海还好的地方?这美国老子去定了!
--后记
回忆“初恋情人”的目的仅仅是抒发自己的“小芳”情结而已。
从我个人多年来不断反省自己的结果来看,到1984年时,我还没有太多对不起张慧丽的地方。性爱是男女双方共同欢愉的事儿,本来就没有所谓谁吃亏谁赚便宜的说法。虽然我很早就开始对她不甚满意,但也知道天下没有完美无缺的人这个道理。虽然自从我搬去学校以后感情的天平就开始向陈薇倾斜,但直到学校开始修理我以前,我心里还因为道德良心等因素一直准备与张慧丽结婚。如果这事儿发生在美国,或者是没有晚婚、计划生育政策的中国,我们可能早在83年甚至 82年就成为合法夫妻,那现在我偷着怀念遗憾的大概是陈薇而不是张慧丽了。80年代初期中国开始改革开放,西风渐进,传统观念与自由思潮发生冲突。当时导致我与张慧丽分手的直接原因是我以为我已不再爱她而爱陈薇。我觉得我做的也没有太多值得指责的地方,别说只是恋人,就是结婚多年的夫妻,“不再爱你了”不也是要求分手的最过得硬的理由吗?
虽然似乎从理性上觉得自己没有办错事,可就是内疚,这种内疚的感觉甚至在我还没有离开中国时就开始了。
张慧丽是一个非常善良而且很有自尊的姑娘。共产党提拨她做劳模红旗手真没看错人。虽然从世俗的观点上看出身和教育程度都比我低得多,但她却比我这个成天觉得自己是“精英”“国栋”的“知识分子”(大学毕业生算个屁知识分子!)更懂得两性关系中重要的是容忍对方的缺点而不是企图改造对方,以诚待人,感激生活,不对生活存有不切实际的奢望;知道自己爱什么也敢大胆去爱。虽然最后她知道我很无耻地在逼迫她主动和我分手,仍然尽了最大努力试图挽救这场持续了将近三年的恋爱。至到她意识到我去意已定,便悄然离去,再也没有纠缠过我,更没有到学校去给我制造任何麻烦。张慧丽在跟我恋爱的时间里,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相反,我给她感情上带来很大的伤害。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我家,我假装睡觉死活不理她,她在我的床边从上午11点坐到下午4点,双手捂着脸无声地哭泣,最后慢慢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圈我的房间,悄悄开门离去,再也没有找过我。这情景我20年来每次想起都心痛如绞,而且想的时候绝对不敢照镜子。一个人,假如你自认为是个恶棍流氓倒也罢了,因为上帝很少惩罚坏人。但如果你自认为自己还是好人的话,就千万千万别干亏心事缺德事,自责内疚会跟随你一辈子,不会因时间的推移而消失。
我与陈薇1987年在美国结婚,1996年离婚。她现在生活在洛杉矶。而我现在是单身,即使我不抗日也没的可日了。我英语又太滥,每天只好一上中文网为乐趣。
来美国以后又象当年刚回青岛时那样感到孤独,我经常想起张慧丽。无论是在密西根冬季寂静的雪夜还是俄勒岗夏日凉爽的黄昏,思绪经常忽然就飘落到她身上。即使后来结了婚对她也一直不能忘怀。当年她从火车上象一头小鹿一样敏捷地跳下来笑吟吟和我打招呼的情景;热恋时八月的夜晚一起去无人的海湾在月光下游泳的场面;以及那些销魂荡魄柔情密意水乳交融的时刻,即使20多年以后的今天还经常会极其生动有声有色地出现在我眼前,令我久久怅然。早期我也想知道张慧丽后来生活的怎样,回国的时候还专门乘火车打听她的下落。可惜列车上的服务人员早都换过多少代了,没有人认识她。后来我放弃了这个企图,我相信象她那样优秀的姑娘应该生活的很幸福,我们这个世界还没有混蛋到那个地步。
我问自己:你爱过张慧丽吗?答案是肯定的。你现在还爱她吗?我不知道。
望着窗外沥沥冬雨枯枝败叶,一杯汾酒,一碟清蒸鲈鱼,回忆当年苦涩的经历,就是此刻老抗人到中年的心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