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女兒參加了平生第一次鋼琴演奏會 (recital)，這是本地的鋼琴老師協會為
了給學生增加舞台演奏經驗而舉辦的。鋼琴老師給女兒挑選了兩首曲子，要求她能
夠熟記樂譜。女兒生性好強，很快就背會了這兩首曲子。演奏會前的鋼琴課上，女
兒給老師表演了一下。對於其中一首曲子老師很滿意，另一個曲子因為剛學不久，
女兒彈得有些不夠流暢。老師不放心，建議她放棄這一個曲子，只表演比較熟練的
那一首。

對於女兒第一次登台演奏，我心裡沒譜，也想着越簡單越好，不想看到她出現任何
差錯，給以後上台造成心理負擔。所以，老師提出只演奏一首曲子，我很贊同。不
料女兒堅決反對，她伸出兩個手指頭，堅持要按照原先安排進行。老師沒再堅持，
只是督促我們在演奏前的幾天時間裡多多練習。

我帶着任務回家，心理壓力很大，唯恐女兒達不到老師的期望值。以前我參加過朋
友女兒的演奏會，親眼看到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忘了曲譜，在台上放聲大哭。因為
是第一次當眾演奏，我不知道女兒會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看着女兒胸有成竹的樣
子，我心稍安。同時也不停地告訴她，我不期望她表演得很完美，即使出了錯也沒
什麼；只要盡力了，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很高興。

演奏會前一天夜裡，我心裡負擔過重，睡眠很差。早上醒來後頭昏昏沉沉的，結果
開車繞了一大段彎路才找到地方。因為出發得早，我們到達時離演奏會開始還有半
個小時時間，我正好讓女兒現場練習了一下，兩個曲子彈得都很熟練，我這才放下
心來。

這次參加演奏會的人特別多，20多位學生和龐大的親友團把小小的演奏廳擠得水泄
不通，熱鬧的氣氛如同我們的春晚現場。女兒是第二批的第三個出場，我再三叮囑
她別緊張，演奏完別忘了鞠躬。女兒上場了，看起來很自信。坐定，開演，從琴弦
上蹦出的每一個音符接連跳進了我的心裡，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有力，如行雲流水，
如春風吹拂。總共一分半鐘的時間對於我來說如同過去了一年，直到她從鋼琴旁站
起來，微笑着鞠躬，輕快地走下台，我才算找回原來的自己。旁邊座位上的一個家
長問我，你怎麼比你的女兒還緊張？我只有笑笑算作回答。

回家的路上，我對女兒說，你今天表現得真好，我為你感到驕傲。我問她，你對你
今天的演奏滿意麼？我滿以為她會點頭，不料她搖搖頭說道，為什麼別人彈的曲子
都是難的，我談的都是容易的？我安慰她道，寶貝，別着急，別人已經學了一兩年
了，你才開始學幾個月。下次參加演奏會，你就可以彈那些難的曲子了。沉默了一
會兒，女兒又問道，爸爸，是不是參加完演奏會就不用上鋼琴課了？

不知道女兒是不是厭倦了鋼琴課，我只能實話實說：寶貝，鋼琴課還要上，你還有
很多東西沒有學呢。

女兒似乎沒有感到失望，只聽到她說，是不是等我再長大一點，自己能夠彈鋼琴了，
就不用上課了？

我點頭稱是。這兒的孩子一般能夠堅持學琴到高中階段就已經很不錯了，到那個時
候她想終止就終止吧，至少她可以在學習壓力大或者精神不愉快時在鋼琴的黑白鍵
上跳個舞放鬆放鬆，那要比我寫博客放鬆身心勝過許多。這樣，我們做父母的心血
也就算沒有白白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