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人類經濟史,首先是文化史。這是我的觀點。
有什麼樣的文化,就有什麼樣的生產方式、經濟和社會政治制度。
私有制的細胞具有時、空雙重特性,即空間意義的獨占性和時間意義的獨占性,而時間意義的獨占性是私有財產最本質、最深刻也是最殘酷的特徵。傳統私有財產的繼承制度,在全世界都是一樣的,唯獨在中國是個例外,所謂富不出三代,正是私有財產的繼承制度的異化造成的。在中國農耕文明的時代,土地的財產所有權是私有的,但繼承權卻帶有家族共有重新分配的特徵,所以中國古代兩千多年的生產方式是半私有制的。中國人從古以來,就不是單純冷血的"經濟動物",東方的"倫理經濟人"與西方"利益經濟人"屬於完全不同的物種,兩者的人性基因是很不一樣的。
由於中國人的生命存在首先是倫理存在,然後才是經濟存在,所以中國人血液中有一種"不忍人"之心,而像殖民掠奪、近現代奴隸制這種東西,永遠不可能發生在中國,因為它首先關乎一個人的天良。
在經典的私有制的財產繼承權中,不存在人倫價值這個維度,這就使經典私有制的文化中缺少普遍的、來自微觀世界、來自家庭的"不忍人"之心。
古人說"黎民之性,安土重遷,骨肉相附,人情所願。"骨肉相附也包括生死相附,又子曰父母在不遠遊,可見中國古代的生產方式是溫情脈脈的,它連着人倫關係的臍帶。
反觀從前西方私有制的繼承制度,它無情剪斷親情的臍帶,財產的獨占式嫡傳,使所有其它的家人都成了低人一等的庶出,因此斷奶之後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屬於一種普世情懷,在這樣一種感情缺失、心理抑鬱的文化基因的影響之下,殖民侵略屬於合乎理性的正當職業,殘忍掠奪屬於人同此心的正常心理,它本質上是一種對西方人生命處境的經濟補償、制度補償和心理補償。所以社會達爾文主義出現在西方,完全是文化基因決定的。而天下為公出現在東方,同樣是由文化基因決定的。
另外上帝的拯救出現在西方是必須的,它既是一種制度補償,更是一種感情和心理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