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若雲

在城裡呆了一天多，叔叔把他們帶着，坐公共汽車，至少開了四個小時。叔叔管得很嚴，路上還親自給四個小孩換二次口罩，中途吃了一次飯，都不准吃得太飽，怕暈車嘔吐。這次小雲被姐姐管的像籠子裡小麻雀，可憐兮兮。一隻手老被姐姐抓着，不准離開半步。這次，叔叔也不准胖姐和小娟亂跑。

終於下車了，好像找不到路，全是石頭。幾次小雲的腳被石頭絆倒，就賴着不走，姐姐毫不客氣地往前拉。見弟弟真哭了，又蹲下來揉他的腳，誰知他蹦的一跳，往前跑得比兔子還快。好像約好了一樣，小娟立即回頭迎過來，拉着他手和胖姐跑得無影無蹤。叔叔牽着小雲姐的手說：

“別急，胖姐來過，能認路，很快就到了。”姐姐還是不放心，在後面追小雲，不一會又被姐姐逮住了。小娟看了小芸姐一眼，有點怕，只好低着頭跟在小雲旁邊。只有胖姐，誰也管不了。路上小雲用一隻手打姐姐，試圖掙脫出來，誰知一隻手撐開，另一隻手又被她抓住。姐姐高，手也長，在他頭上轉來轉去。不管瞪眼睛，伸小拳頭，姐姐還是能把他抓在自己手心裡。小娟閃着大眼，看看姐姐，又看看小雲，沒招！終於，胖姐和一位中年婦女來接他們，很快就到了家裡。

這裡的房子和城裡完全不同，房子很矮，全是石頭疊成的。而且，都建在二塊高地之間的低洼處。當然，離海還有一段距離。房頂是用木頭搭的，這些木頭很粗大，夾着一層厚厚的黑色東西。這一切，都是為了防止猛烈的海風，吹翻或破壞房屋建築。外面看似很矮，可進去後，卻很寬敞，原來這房子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地板全是木質，清涼舒適。坐在房裡，連一直凶神惡剎的小雲姐都笑了。叔叔看着她的甜美笑臉，好像得到很大鼓舞，跟大家說了幾天的計劃安排。

第一天是坐遊船，玩周圍小島。這船真的小巧玲瓏，只有一層，十幾條固定木板櫈，周圍有圍欄。欄孔很大，胖姐和小娟都能爬出去，半身露在外面玩海水。趁姐姐和叔叔搭話，小雲掙脫那發麻的手，靠在小娟旁邊，往外爬。突然一隻腳和耳朵被抓住，他咬牙切齒，瞪着眼回頭罵：

“哪個王····”一看是姐姐，只好乖乖地往船內退回來。小娟和胖姐不一樣，雖然小雲姐不管她們，但只要她抓住小雲，她們還是有點怕地往回縮。接下來只能靠着姐姐，坐在櫈子上，一隻手還是沒有自由。遊船在小島間穿行，水清見底。叔叔說：

“看似很淺，其實很深。”並指着前面一個大島繼續說：“我們將在那裡吃中飯。”船一靠岸，大家都往下跑，只有姐姐一本正經地拉着小雲，跟在叔叔後面。來到一塊較平寬的地方，叔叔很快搭了一塊鐵板在二石間，鐵板下架起木材，同時又把一個錫皮杯子，放在鐵板上。同時又在旁邊放了一條小桌子樣的四方板櫈，上面有二個盒子，裝有辣醬什麼的。然後，叔叔到海里，小娟和胖姐也很積極地跟着。他們在海水中的石頭上，洞穴里，摸來摸去，一會就裝了一籃各種貝殼。小雲幾次想掙開手下到水裡，可姐姐抓得很緊，動彈不得。他們上來，胖姐小娟邊剝貝殼，邊把肉放到小桌的盤子裡，沾醬生吃。小雲饞得要死，小娟給小雲剝了幾個，沾好醬料給小雲，小雲正伸手要拿過來吃。姐眼快，手更快，一下就抓住小雲的手，像下命令似的說：

“不准吃！”叔叔看了，笑笑說：

“不着急，我來煮給他吃。你們倆個快點剝，我點火。”這時叔叔往錫杯里倒淡水，把木材點着，把錫杯放在鐵架上。很快，鐵板熱了，水也開了。胖姐往錫杯里放肉，往鐵板上放貝殼。一會，真是香氣撲鼻。叔叔把燒好的貝肉裝在碗裡，又從燒熟的貝殼裡，挖出貝肉，也放到碗裡，給小雲姐弟倆吃。小雲姐把貝肉蘸醬油後，又仔細反覆查一遍，才給小雲吃。小雲吃得快，最初胖姐，小娟，和叔叔都不吃，光剝肉到杯里。姐姐要等水燒開一會後，才撈給小雲吃。叔叔說：

“最好是生吃，又嫩又滑；一煮，肉就會變硬，變筋，口感差。”小雲姐光聽，自己不吃，也不准小雲吃生的，只允許吃煮熟的。小雲根本咬不動，全是硬咽下去，吃得津津有味。開頭還瞪眼睛，嘟嘴吧，現在開始露出笑顏了，對姐姐也開始友好起來。叔叔到船上，又搬來一些木材，還帶來了二瓶紹興黃酒。只有胖姐和叔叔喝，其他三人只吃貝肉。小雲好像吃不飽似的，可姐姐不允許他再吃，小雲又不高興了，姐姐說：

“你還想再去住醫院？不准再吃了。”叔叔很有趣，叫大家每人吃半個蘋果，三粒酵母片，再去玩。

可能是有太陽，而且海風較大，他們三人的衣服很快就吹乾了。吃完後，他們三人又下海去撈貝殼。叔叔叫胖姐管住小娟，不准往外走，只准在淺水區撿貝殼。叔叔自己游到外面深海區，在那裡，一會兒潛入海底，一會兒浮出水面。折騰了近一小時，拖回來一大袋各種顏色，大小不一的貝螺， 蚌殼，扇貝，紅螺等。你能見到它們肉敦敦地往外伸鬍鬚，有的肉乎乎地爬到別的貝殼上。叔叔說：

“這些軟體動物，不是太好看，但很好吃，營養也很豐富。所謂山珍海味的‘海味’，就是指的這些東西。今天收穫很大，還可以供全家吃一頓。”小雲姐從頭至尾，只是看，不碰一下生貝，也不准小雲碰，更不能下水。呆了近二小時，聽到哨子聲，大家都興高采烈地提着大包小包上船。

這時，已近下午三點，迎着南來的溫暖濕潤的海風，船兒在滾滾波濤中緩慢徐行。海水仍然那麼清澈，可見無數魚群與船擦肩而過。有些較大的魚，還有意碰撞船板，時而跟着船伴行，時而在水中竄來竄去，時而又側身跳出海面，故意讓你看看它們雪白的身軀似的。有幾種較長的魚，連續飛出水面，在浪花中翻滾跳躍，長長的白白的魚體窈窕而性感。叔叔告訴他們：

“每天上午十二點，到下午五點，是海上黃金時段。此時，陽光燦爛，海風悠悠，連海水也暖洋洋的。這是游泳，捕魚 ，檢貝的最佳時段。”正說着，突然聽到呼喊聲，只見三男三女，穿着彩色泳裝，從船左右二邊，跳進海里，跳 姿十分優美。她們繞着船潛游，在透明雪白的海水中，穿來飛去；接着浮在水面，手牽手，踏水跳舞；最後六人排成二隊飛速向外游去，又很快折返回來，繞船一周，然後回到船艙。持續近二十分鐘，下面帥男美女的擊水聲，船上的喝彩聲，連成一片，讓每個人都忘我地激情了一翻。連小雲姐都難得笑着，把小雲拉到護欄旁觀看。叔叔告訴小雲姐：

“這遊船很受歡迎，每天一趟，票價合理。船上還免費供應木材，也免費出借各種打火機，鐵板等野餐器具。同時還賣水果，麵包，黃酒，但不供應高度數的白酒。”

回來時，正好向西開，正值夕陽吻別山頭，轉而向東，普照另一世界的蒼茫大地。叔叔的三顆酵母片，果然有效，中午吃的全是肉，到家時又飢腸咕嚕。小雲見叔叔把大小貝倒到木盆里，連咽口水地看着木盆。小雲姐安排他洗澡，換衣服，晚上冷，都是長衣長褲。小娟和胖姐好像不怕凍似的，還是穿着那半濕衣褲，幫叔叔和阿姨，把全部貝殼洗乾淨，用刀刮貝殼肉到乾淨碗裡。阿姨在桌上放了六個碗，不同貝肉放不同碗裡。然後，叔叔，胖姐，和小娟才去洗澡，換衣服。阿姨做晚飯，聽說阿姨的女兒在東珠讀書。

晚飯也很特別，一盤生拌貝肉，全是雪白的肉，小娟嘗了一快，說又嫩又脆。拌料有細蔥，薑末，辣醬，芝麻油，料酒，醬汁，蚝油等；一大碗連殼燒在一起的嫩豆腐貝螺湯；另一大碗是，冬瓜三絲貝肉湯，這裡沒有貝殼，全是貝肉，三絲是雞肉絲，牛肉絲，和豬肉絲，這些肉絲是阿姨從城裡剛買的。小雲拿了一個小勺子，想挖生拌白貝肉，他姐一下抓住手和小勺。小雲瞪着眼睛，往姐姐身上吐唾沫，小雲姐也不管，一下把他抱到遠離桌一側，不准吃生的。由叔叔裝了一碗冬瓜三絲貝肉，小雲姐還用勺子再檢查一番，確實沒有碎硬破殼，這才讓小雲吃。小雲一邊吃着碗裡的肉，眼睛卻還是瞪着生拌貝。這時凶凶的姐姐就會訓斥他：

“快吃，看什麼，沒個吃相！”叔叔看小雲饞豆腐螺絲肉，就去洗手，然後用小刀挖螺絲肉。一個一個地檢查，確實沒有硬殼細片，又裝了嫩豆腐和鮮湯，先給小雲姐。由她用勺子再查一遍，才給小雲吃。小雲姐也只吃叔叔挖出來到螺絲豆腐湯和三絲貝湯。最後，倆人各吃了半碗螺絲湯和三絲湯泡米飯。小雲吃得站不起來，由姐姐扶着出去散步。還幾次回頭，看那雪白的生拌貝肉盤。

吃過早飯，由叔叔帶四個小孩逛石城。這是世界，至少在東方，是十分有名的古城。它是一個很大的島灣，有點像初三的月亮，口朝東南，背靠西北。有座很高的山，橫臥在灣島西北側。北邊陡峭，全是懸崖石壁；南面地勢平緩，山勢十分溫柔地向海底延伸。同時，還有許多山岩，巨石，伸出海面，在巨大的海灣內形成幾百個大小島嶼。整個布局，有點像西北騰格沙漠南邊的賀黃山，用巨大身軀，擋住了西伯利亞南下的狂風，沙塵，暴雪，哺育了四百里平川，俗稱“北國江南”。

沿着南側山麓，建了無數的住房，商店。這些房子彼此相似，大部分是一層。也有一層半，或二層，第二層多半是露天的平台。只有一條海灣街，和一條與此街道平行的海灣碼頭路。這些小碼頭，停着無數的小船小舟，可駛 向灣內的幾百個島嶼。小島上，有的住幾家，或幾十戶居民；有的是娛樂設施，或大小商店，或小魚場；專賣剛從海里打撈出來的新鮮魚蝦，貝類，海菜等。也有的小島，全是旅館和餐館。

島嶼之間，除了小舟聯繫外，相近島間，還有浮橋。就是二島間有木橋，這橋用鐵鏈固定連接在二島上，漲潮時浮起來，不被沖走，退潮時落下來，供二島居民來往行走。這石城，是這一海域及海岸居民的‘首都’和商業中心。平時人們來往絡繹不絕，商人貴客紛至沓來。聽說有幾個娛樂場所，肉慾橫流，笛歌燕舞；日升月沉，醉生夢裡溫柔鄉。

叔叔駕了一葉扁長舟，除舟頭，舟尾各一坐位外，中間只有二排座位，一排坐倆人。第一排是小雲和姐姐；另一排自然是胖姐和小娟。每人脖子上套一泡沫塑料圈，腿上還栓一根皮帶。這皮帶固定在座位二側，中間二端分別抓在小雲姐和胖姐手裡。這樣只要小舟不翻，沒有人會落到水裡；一旦翻了，手一松便可浮出水面。

叔叔帶他們到一個海島，全是大石頭，有幾顆松樹和灌木。至少有幾十家海鮮小館，幾乎千篇一律：進入小石房內，有一大缸，全是各類活海鮮，你點什麼，店主就給你燒什麼。這燒實際是‘燙’，一大鍋滾開的水，用漏勺燙熟後，倒在大碗裡。桌上有十幾種醬料，隨便你喜歡，沾着吃。胖姐和小娟吃得興高采烈，而小雲姐弟卻有點麻煩，還得去魚鱗，魚骨，剝蝦皮貝殼。這時叔叔往往不吃，先幫他們去殼去骨，待他們吃完，自己才開始吃。叔叔告訴這些仍然不諧世事，天真無邪的小孩說：

“雖然這些餐館，布局燒法很相似，但技巧還是不同。不同貝類，不同大小的蝦，燙過頭會硬，叫燙‘老’了；燙少了，可能有微生物沒有殺死，不利於健康；只有燙得正好，不會生病；口感也佳，又脆，又嫩，又滑，十分爽口，不粘牙。再者是調料，也很重要，各種味道要全，要濃一些。”

到了城裡，叔叔安排坐公共汽車，來迴轉一圈，讓四個小孩看城市全貌。然後，準備到一家石屋餐館吃中飯，由於來這裡幾天，幾乎每天吃海鮮，所以叔叔問小雲姐弟：

“你們想吃什麼？”小雲想吃漢堡狗，小雲姐想吃披薩餅，胖姐想吃扣肉，小娟忽閃着眼睛，說不出名字。她最小，但個子比小雲高一點。叔叔還真找到一家半西餐館，買了漢堡狗，披薩餅。沒有扣肉，但有紅燒肉和米飯。小孩的胃口容易滿足，只要填飽小肚子，就高興。這樣走馬觀花一天，到家時已晚上七，八點了。阿姨已準備好晚飯，吃完晚飯，洗澡換衣服，由叔叔帶他們到海邊乘涼。

一周很快過去，第二天，坐在回家的車上。雖然四個小孩，不是十分懂事，叔叔還是想向她們稍微介紹了一些，關於海洋貝類的知識，他說：

“世界的貝類有十餘萬種，自然生物中僅次於昆蟲類，這片海域有一千五百多種。

海洋貝類是軟體動物，不分節。有五部分，即頭、足、內囊、外膜和外殼。按外殼不同也可分五類： 腹足類，包括田螺，蚌田螺，蝸牛、海螺等，旋轉扭曲呈螺形； 雙殼類，兩扇殼呈辦狀，有蛤蜊、牡蠣，扇貝等； 頭足類，包括烏賊、章魚等； 多板類，有七，八個貝殼，形狀奇特；掘足類，頂殼向前，膜彎曲，很少見。腹足和雙殼類最多。

貝殼有三層結構，分別是外層 （叫質層，或殼素，是硬蛋白）；中層 （較厚，又叫稜柱層）；內層，或珍珠層（葉狀，富光澤）。外中內層都由外膜分泌形成，主要成分是碳酸鈣，占百分之九十以上····”叔叔正說得來勁，卻見小雲，小娟睡着了，而小雲姐和胖姐也在打瞌睡。叔叔自我笑笑，覺得無趣，旁邊一位女學生就說：

“叔叔講得很好，簡單明了，很有科學性，我們一直在聽你說。”真是，有心 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坐車不到五小時，就到家了。

好幾年以後，李輝考完大學，又隨父親回到國內濱城市，又見到小娟妹和胖姐，幾年不見人都長高了。胖姐大專畢業後，在中學當老師，小娟也上中學。原來胖姐比娟妹高，現在娟妹已比姐高多了。李輝想到銀行去，用美元兌換人民幣。按官價是一比八，胖姐說：

“我去幫你換，可以換一比十五。” 李輝高興地問：

“怎麼換？”胖姐胸有成竹地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