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回國探望父母。有一天母親說，你這把子歲數了，去檢查一下眼睛吧。北京市中醫醫院眼科醫院就在附近。專門用中醫辦法治療近視。據說很挺有效的。這一句話，就讓我畢生的心願---摘掉眼鏡--死灰復燃，又復活了。小時候，因為戴眼鏡，受到太多的嘲弄，讓我有自卑感，一直耿耿於懷至今。那個時候，最大的心願就是不再讀書，以免近視度數加深。可是，許多時候，人被命運左右。我這個不愛讀書的人，居然三蹦兩跳的進了大學門，後來又負笈來美國讀書。針尖大的英文字母，一看就是多少年。眼看着，我這近視度數越來越深。一付醋瓶子底那麼厚的眼鏡壓在鼻梁上，不但影響市容，也把鼻梁也給壓塌了不少。 眼神不好，就直接影響到各個方面。早年遠遠看到禿太的時候，感覺上很清秀一個小姑娘。單相思半天后，終於鼓足勇氣，找個機會過去認識她，要切磋一下資本論的善本和新華書店印的大眾版有什麼不同。結果，面對面看了一眼，才知道：這人呵，長相遠看近看各不同吶。遠看當年的禿太，怎麼看怎麼清秀。那雙大眼忽閃忽閃的就只看着我。近看才發現，眼大也有眼大的不便：怎麼瞪着個牛眼一付深仇大恨的樣子啊？心裡失望被禿太看出來了。一句話遞過來：怎麼？後悔了？現在後悔還不晚。這下子，我是無論如何不能退縮了。只好硬着頭皮接着談起資本論的善本問題和以後我們的關係潛力，如何從封建社會進化到資本主義的美妙世界。 日常生活中，因為看不清鬧的笑話就太多了。早上不戴眼鏡洗臉，常常刮不乾淨鬍子。也有牙膏擠到牙刷反面，倒咖啡把咖啡杯拿反了還照倒不誤的事故。 最大的不方面就是看不清小妞兒。必須湊過去才能看清楚。我常常跟朋友說，你要是在大街上看到我冷漠地走過，千萬不要生氣。我那是看不清楚。趕緊招呼一聲啊。當然我也跟女性朋友說，你要是覺得我湊得太近乎，別以為我圖謀不軌要怎麼樣。就是看不清而已。 這好眼睛的人，還就是體會不到眼睛不好的人的辛苦。當你自己什麼都是一目了然，覺得不可能弄錯的時候，你就體會不到我們這種高度近視的 “模糊美”的境界了。自然，也就不會覺得近視眼的不方便了。我跟禿太開車總是吵架。原因就在於我看不清路標，她指路。可是開錯了路，她肯定說我的不是。 這樣，治療近視眼， 摘掉眼鏡，就成了我的最大願望。這個願望排在我早年的第二位目標。第一位嘛，自然是找個女友過日子養娃娃嘛。除此之外，其它的目標，就不算什麼必須達到的了。 這次，母親居然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我這個心病，還是舊話重提，讓我也跟着不切實際地想再試試。說不定這把子歲數，雖然年紀大了，在小妞兒面前沒有優勢了，在治療近視眼上可能倒會“柳暗花明又一村“呢。想到此處，忽然真的躍躍欲試了。居然沒有再多想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我就和老姐一起去北京中醫醫院眼科醫院。一進門，就對氣派的大樓和內部有了好印象。想想看，專門為眼科蓋的六層大樓。每個樓層指示牌林立，這教授，那主任，頭銜一大堆。都是多少年的經驗呢。各種儀器室，全部是高級機器，直接從國外進口的。掛號室外，一溜6個大夫開診。老姐讓我掛個專家號。說是專家者，必然經驗豐富，醫術高超。雖然貴，可能物有所值。結果，掛了一個主任的號，60人民紙。還不算太貴。 上樓去等待就診。樓里設置有長排座椅。整個樓道安靜，乾淨，和美國的醫院一樣。 一會兒，醫生就叫號，讓我進去。坐下後，醫生用例行公事的口吻問我“病史." 我也如是回答，先天遺傳，後天辛勞，所以眼睛跟我老婆一樣，受了委屈，用得差不多了。醫生叫我先去做幾個測試。有眼底黃斑測試，還有幾項測試。每項交錢一次。還沒有聽他說話呢，幾百元錢就送了機器。回到醫生診室里，他拿着送來的圖像看了半天。說，你這高度近視眼底膜還好，沒有病變。就是需要保護好些。這樣吧，我給你開點中藥和眼藥水，你回去煮煮，按時服藥。還要按時點眼藥水。說着，大筆一揮，一付明目養眼大補方就開出來了。 起身，我突然問了大夫一句：你是中醫學院畢業的？大夫狐疑地看着我。問這幹嘛？ 沒有理我。 我悻悻地出了他的診室。心裡大失所望。我今兒算是被人合法的詐騙了一次。首先，這醫藥費，馬上就近800元了。估計那中藥方劑和眼藥水也會要個二三百的。可是問題不在於錢啊。問題在於，稍微有點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這近視眼是屈光度這種病理性變化造成的。這中醫大夫居然要我吃中藥，點眼藥水。我就怎麼也看不出來中藥，眼藥水和屈光度這種病理變化的關係。難道當歸巴豆霜柴胡紫河車土鱉犀牛角玳瑁吃下去可以改變屈光度？難道眼藥水點完，能夠改變眼球的屈光度？這不是明擺着風馬牛不相及嗎？中醫同學們開付牛黃嫉妒丸十全大補湯之類的治療些陰陽不調內熱外毒的說不出是什麼毛病的毛病還可能邏輯上過得去。從本草綱目上找點依據。這近視眼，和你吃什麼，點什麼，根本就不搭界啊。怎麼回事啊？連我這個糊塗人都知道恐怕邏輯上說不通的。這個大夫居然就稀里嘩啦讓我吃中藥？這又不是什麼疲軟不舉陽虛早泄的房緯之事啊。我知道，中國民間一直有吃什麼補什麼的說法。那是多少年前沒有科學研究的事情。所以，中國民間素有吃腦補腦，吃牛鞭壯陽，吃腎補腎，吃眼睛明目的習俗。 本來我對於開始做的幾個用儀器測量眼球的做法還很有好感，覺得中醫現代化了。等大夫二話不說，大筆一揮，讓我吃中藥的時候。我對於中醫治療近視眼的信心就一下子崩潰了。 我認為，這個眼科醫院根本就是用西醫的儀器行中醫之方劑。好比在本草綱目上加了一層現代化色彩書皮兒。本質上還是換湯不換藥。 如果中醫能靠吃中藥治近視眼，那真的是神了。 出了醫院門， 我一把就把處方扔了。 後來想想，現在市場經濟，社會中所有單位個人全在找錢賺錢。中醫在北京市很有市場。即便那些中醫們受過四年中醫教育，也接觸過西醫科學知識，他們在市場大潮下，也照樣會用中醫治近視院。不為別的，為了錢啊。這就是那個主任總是皮笑肉不笑地指示我吃中藥，絕口不提怎麼能治近視眼。更不會提效果這個字眼了。說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話，人家也是在學什麼賣什麼，幹什麼吃什麼。不過，這次，輪到我作為患者出錢還不治病。讓我有上當受騙之感。我倒寧願認為我錯了。也許真有中醫能夠治療，減輕近視眼的例子和科學的方法。不然，我斷定，這北京中醫醫院眼科醫院就是一個合法騙人的機構。利益所在，什麼事兒都能幹出來。金錢驅使，穿着白大褂兒也照摟錢不誤。 有中醫同學能夠用科學證據說明中醫治療近視眼的可能嗎？ 這次中醫治療近視眼的經歷，讓我真的死了心。從此不做他想了。這把子歲數，戴付超薄鏡片挺着肚子也挺有風度的嘛。眼鏡還能遮着我的眼袋吶。至於其他的不方便，反正這麼多年也過來的，基本習慣了。不就是少看了幾個小妞兒的事嗎？ 這歲數，早就沒有花花腸子了， 就剩一片花白鬍子了。老，也得老得有德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