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純屬虛構
Z女士與J小姐第一次相遇,是在一次數百人的大型新聞發布會上。Z女士手裡拿着一架一千多美元的嶄新尼康電子相機,站在記者會會場外圍,跟一個熟悉的記者聊天。J小姐背着一個巨大的書包從他們倆中間穿過,走過Z女士身邊時J小姐突然把書包猛地朝後一甩,正好砸在Z女士的相機上,相機“啪”地一聲落在地上。
“你......”
“對不起,對不起。”
Z女士一句質問和罵人的話都沒說出來,立刻就被J小姐一連串的道歉給堵回去了。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我這是新相機啊!”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道理呢?人家不是一連串地道歉嗎?”與J小姐一起的一位男記者滿臉憤怒地指責Z女士。
J小姐滿臉賠罪的神情看着Z女士,Z女士張開嘴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只好搖搖頭作罷。
Z女士滿臉懊惱地看着照相機,心裡覺得異常煩躁。她沒想明白是什麼原因,只是覺得自己好像哪兒都不對勁。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拿出相機來檢查,才發現相機的外殼裂了一條縫,不知道修理要花多少錢。可她今天損失的不僅僅是照相機,還落了個蠻不講理的名聲。
第二天,Z女士在走廊上遇到J小姐,Z女士說:“對不起,打攪您一下,我的相機被撞壞了,......”
“我昨天已經跟您道過歉了。”J小姐滿臉困惑和委屈地搖了搖頭,說:“您還想要我怎麼樣呢?”
“我的相機......”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較真呢?”J小姐身邊的那位男記者說。
Z女士雙手捧着有裂縫的相機,目瞪口呆地看着J小姐與那位男記者說說笑笑走遠了。
半年以後,J小姐成了Z女士的頂頭上司。
Z女士的敬業和認真在同行中是出了名的。通常編輯都是等待頭兒發稿,發什麼稿就用什麼稿。Z女士卻一定要在開始編輯之前把所有的新聞都過濾一遍,她常常找出一二條遺漏的重大新聞補充進去。她還根據當天的新聞特點,在編前會上提出自己的處理建議和意見供頭兒在決策時參考。
同事勸她別多事兒了,因為這麼做很可能引起發稿人的不快。Z女士反而批駁人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說如果是她發稿,有人在一旁拾遺補缺她感謝都來不及呢,生什麼氣啊。
人們都覺得Z女士是一個頭腦簡單,生活在真空中的人,為人處世極其理想化,始終脫不掉書卷氣。普通人之間打交道的遊戲規則無論她多麼想學,都永遠都學不會。這種脾氣使得她頻頻吃虧。她常常為此而自責,常常發誓一定要學得圓滑一些,世故一些,但一遇到事情就故態復萌。
編前會由J小姐主持。她看了稿件目錄之後,提出應該將N市逮捕一個網絡詐騙嫌犯的消息放在頭版。編輯們面面相覷,誰也沒啃聲。
Z女士憑着直覺覺得這麼處理有問題。她調出了所有有關網絡詐騙案的消息,發現這一類的例子很多,這個案子本身又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不適合上頭版。
“真謝謝您,多虧您幫我弄清楚了情況。”J女士親切地摟着Z女士的腰,把頭靠在Z女士的肩上說。
Z女士心裡挺高興,看來J小姐並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自己錯怪她了。
一個小時以後,Z女士手頭的稿件編了一半,J小姐告訴她,原來的稿件調到二版,換上一條希拉里是同性戀的新稿。Z女士心想,到底是新官上任,做事比較認真。
“希拉里是同性戀”?
Z女士看了看稿件的標題,覺得這條稿的真實性值得懷疑,有點像是英國的《太陽報》或者《環球》那種專門報道花邊新聞的小報所為,這種消息一般英文媒體都不屑一顧。以她自己的脾氣,她不會用這樣的稿。現在既然頭兒要用,她得下點功夫認真加以核實。
“希拉里的前任密友窩裡反,大爆黑幕......”
“你去告訴老王,他這個版上有一個字需要修改。” Z女士剛剛看了兩段文字,J小姐又給她下達了新的指令。z女士點了點頭,有點奇怪地看了看J女士,不明白她為什麼不能自己直接跟老王說。沒辦法,誰讓人家是頭兒呢?她撂下手裡的活兒,去找老王,結果老王正好到大樓外頭抽煙去了,她就自己把版樣找來看了看,發現上邊有一個標題錯了一個字,修改之後告訴傳版員可以交給印廠付印了。
“希拉里實際是雙性戀,她和克林頓的關係......”
“z姐啊,您跟老王說了嗎?”J小姐非常親切地輕輕地撫摸着Z女士的肩膀,問道。
Z女士頭皮開始發麻,渾身汗毛立正,起了雞皮疙瘩。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說:“老王不在,我已經把錯字改過來,版樣交印廠了。”
“你怎麼不向我報告就發排了呢?”J小姐口氣突然變得異常嚴厲起來,她對Z女士膽敢如此藐視她的權威感到憤怒了。
“我還得處理稿件啊,這些稿如果不加以核實是不能用的。”
J小姐憤憤然地走了。
Z女士沒放在心上。報社內部上下級之間為稿件的處理發生爭論是常有的事情,很多時候這種爭論對於工作有益。
經過大量查閱英文原稿之後,z女士發現,希拉里是同性戀這條新聞基本上是謠言,有媒體報道說,共和黨有意通過英國小報《太陽報》捅出來,目的是從人格上打擊希拉里,阻止她成為下一屆總統競選候選人。Z女士寫了一個審稿意見,連同編好的稿件一起送給校對,然後送頭兒J小姐審稿。
J小姐花了兩個小時看完了,以非常親切非常恭敬的口氣提出了五條補充修改意見,並且說希拉里的那條新聞還是應該用。Z女士說:“您是頭兒,您覺得什麼地方該修改您就修改好了,不必徵求我的意見。”
“您還是幫忙看看吧,有些事情我不熟悉。”J女士以懇求地眼光看着Z女士說。
Z女士心想,真是的,自己能夠幫別人的時候為什麼不幫呢?
於是她告訴J女士,她核對過有關資料,希拉里的那條報道雖然很吸引人,但是與事實有出入。“我們畢竟不是那種謠言小報,如果你真想吸引讀者,可以專門開闢一個專版,叫做‘花邊新聞’或者‘街談巷議’等等,讀者一看就知道不能當真。”
J小姐覺得自己被蜜蜂蟄了一下。她記起了她與Z女士第一次相遇的情形。那時候她不小心碰了一下Z女士的照相機,她一連串地道歉都沒能換來Z女士的笑臉,第二天Z女士居然還繼續拉長着臉在走廊上攔住她,跟她說照相機的事兒。她有點委屈地看着Z女士,說:“謝謝您的意見,我再考慮考慮吧。”
Z女士說:“這只是我的意見,供您參考。當然還是您說了算。”
J小姐說:“還是大家商量着處理吧。”
Z女士心裡有點感動,漸漸地覺得這次的頭兒真沒選錯人。當頭兒就得有這樣的心胸。
Z女士開始排版了。她看到J小姐在報社內部網絡中存了幾張頭版用的圖片,覺得這頭兒真是細心,不僅自己選了圖,還多挑了幾張供選擇,以前頭兒從來都不管這些。她仔細比較了幾張圖之後,從中挑了一張,打開飛騰版開始組版。
J小姐告訴Z女士,頭版的四條新聞中有兩條要調到二版和三版,然後將六版和七版上的兩條新聞調到頭版。Z小姐只好退出飛騰排版系統,重新編稿。J小姐突然變得熱心起來,站在Z女士身旁,告訴她這兒刪掉一段,那兒加上一段。
她皺了皺眉頭,她無法忍受別人在她做事的時候站在一旁指指點點。她的思路完全被打亂了,她是一個做事非常專注的人。專注到了討厭任何人打擾的程度。她在家裡看電視的時候,不管看什麼,只要開始看了,就六親不認,連她的寶貝女兒來找她玩兒,她也一定要等電視看完再說。
據她自己說,這是因為上小學的時候看過一個故事,說毛澤東年輕的時候曾經每天坐在菜市場門口看書,以培養讀書做事的專注。那故事說,人如果做事不專注,將一事無成。Z女士做事專注的習慣就是從那時開始形成的。
“這兒刪掉一個‘的’字,”J小姐絲毫沒有察覺Z女士的不快,她似乎從指揮中找到了某種樂趣,繼續說:“這兒將2005年改為‘今年’。”
Z女士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正在下棋的棋手,身旁有一個過份熱心的觀棋者,不斷地指手劃腳,把棋手攪得無法思考。
“觀棋不語真君子。”Z女士說。
“您說什麼?”J小姐問。
Z女士默然了。她覺得自己還是少說為佳。畢竟J小姐並非一個簡單的觀棋者。
Z女士乖乖地按照J小姐的要求一個字一個字地修改稿件。
J小姐心裡開始有了一點滿足感,也增加了一點自信。一個刊物的頭兒聽起來雖然誘人,但壓力也是顯而易見的。雖然在大家面前她保持鎮靜,但她忍不住每隔一個小時躲在廁所里抽一支煙,每天下班以後她一定要獨飲半斤五糧液才能入睡。
她覺得這位Z女士身上有一股傲氣,仗着自己傲人的資歷和新聞界遠近聞名的口碑,以及在同業中廣泛的人緣,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這股傲氣令她如芒刺在背。到編輯部之前,她一直在考慮如何讓這幫自以為是的編輯們口服心服。她知道,自己要在編輯部立足,就必須得先立威,不管什麼人,在權勢面前也不得不低頭。
看來目前的首要問題就是處理好與Z女士的關係。
Z女士編輯稿件的時候又皺了皺眉頭,她覺得新調入的兩條新聞份量還不如原來的兩條新聞。她這人有一個致命的毛病,就是她認為不對的事情,你要讓她去做,即便她努力克制自己,不想說出來,臉色一定難看極了。
她是那種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喜歡她的人稱她為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簡單純淨,清澈見底。不喜歡她的人,稱她為一根直腸子,說她經不起任何人的誘惑,只要人家對她說三句好話,她就會把全部的心掏出來給別人。
J女士將Z女士兩次皺眉毛都看在眼裡。
Z女士一如往常,編稿、送校、送審。J小姐這次不同Z女士商量了,直接對稿件進行了修改。Z女士鬆了一口氣,覺得這樣合作比較輕鬆。她比較害怕別人徵求她的意見,怕自己太直率,說出什麼不恰當的話傷了別人。反正她是頭兒,想怎麼改就怎麼改。
稿件改好之後,Z女士又打開了飛騰版,準備排版。
版做好了,Z女士出了大樣,將大樣送到J女士手中,請她審版。J小姐告訴Z女士,有兩條稿需要調換位置,此外,應該用另外一張圖片。
“我是從您存的圖片中選的一張啊!”Z女士愕然了。
“可我並沒有讓您用這一張啊!”
“那您就只留一張圖好了。”
“我不知道您什麼時候開始排版啊!”
Z女士又皺了皺眉毛,她無話可說了。看來還是自己沒有預先請示。
J小姐看着Z女士緊鎖的雙眉,心裡有些不快。這個女人,她以為她是誰呢?
一個小時之後,Z女士根據新的意見把版排好了,再出大樣,再次送審。
J小姐覺得還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她在頭條標題上增加了兩個字。
“您加上兩個字是件小事,可整個版都要重新排一遍。”
“有那麼嚴重嗎?沒關係,我們一起來吧。”J小姐現在跟以前真是大不一樣了,她的確很有領導風度,說話從容不迫,仍舊很溫和,甚至比以前更加溫和。
她站在Z女士身旁,開始一步一步地指揮Z女士排版。先刪掉一段話,後增加一段話,一會兒將圖片的左邊切掉,一會兒將圖片的右邊切掉。
Z女士的眉毛皺到一塊兒就再也沒有分開了。截版時間已經過了20分鐘了。可她的版卻仍舊有一塊500多字的空檔填不上。這點活要在平時早就弄完了,Z女士開始不耐煩了。
J小姐沒有理會Z女士明顯的不快,繼續親臨現場指揮。
“圖片下方再裁一行。”
“二十四改為阿拉伯字母24。”
“不要這麼刪稿,您怎麼了?”
Z女士做事的時候喜歡安靜。她習慣於一個人編稿排版。她勉強壓制住內心的煩躁不安,定下心來,按照J小姐的指令工作。
“這兒,給這兒加上一個藍色的底紋。”
“這底紋可不是隨便想加就加的。”Z女士覺得加上去之後破壞了整個版面的美觀,忍不住頂了一下。
J小姐也冒火了,她覺得今天已經受夠了這傢伙。她狠狠地瞪了這個桀驁不遜的傢伙一眼,她覺得z女士在向她的權威提出挑戰。
“......”,她吐到嘴邊的話又打住了。她決定不跟Z女士一般見識。
“還是加上吧。”J小姐沉思了片刻,堅定地說。
Z女士手指機械地敲着鍵盤,腦子開始走神了。
......她痛痛快快洗了一個澡,回到臥室,放下窗簾,脫下浴衣鑽進被窩,舒舒服服地躺在丈夫身邊,剛剛要睡着了,突然屋子裡響起了一個聲音:“您這麼做不對,您忘記吃維生素了,記住,每天一粒。”
她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到廚房倒了一杯水,抓起一顆維生素放進嘴裡,吞下去之後,夢遊似地回到床上,又睡着了。睡夢中那聲音又響起來了,聲調里透着關切:“您今天還沒鍛煉呢?您忘記了您每天要跑一英里的計劃啦?要持之以恆,不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明天再說吧。”她機械地應付道。
“您這睡覺的姿式也不對,您不能這麼仰着睡......”那聲音變得更親切溫柔了。
“......”她實在是太困了,眼睛都睜不開了,想說什麼,終於沒能說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覺得自己睡在一個搖床上,被人搖啊搖啊,終於搖醒了。
“您動一動,您不能這麼仰着睡!”一個揮之不去的聲音更加執坳更加堅定不移地說。
“別吵!我就愛仰着睡,怎麼着了?”她本來想翻個身,一賭氣,堅決不翻身了。
“不行,你一定要側着睡,往左側!”聲音里透着一股權威受到挑戰的惱怒。
“你是誰呀?你????有什麼權力窺探我的臥室,有什麼權力對我發號施令,有什麼權力管我朝什麼方向睡覺,您管得着嗎?”她清醒了,不再逆來順受了,大聲地喊出聲來。
“你說的什麼呀?走神了吧?”J小姐臉上掠過一絲不快,但她很快就克制了自己,鎮定自諾地安慰煩躁不安的Z女士。“別急,會好的。”
還是人家鎮定,人家指揮你怎麼着了,人家是頭兒。難怪人家這麼年輕就能升得這麼快,人家就有這當頭兒的素質。Z女士定了定神,心想,還是自己缺乏耐性。
J女士守在打印機旁邊,檢查大樣小樣,看完之後覺得挺滿意,說:“發排。”
Z女士一看,截版時間已過了40分鐘了,雖然沒看大樣小樣,心裡有點不安,但頭兒已經終審通過了,她不好意思說自己還要再看一遍,不敢怠慢,趕緊發排了。
Z女士緊皺的眉毛變成了滿臉怒容。她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今天在稿件處理上,版面編排上都違反了新聞和報紙版面編輯的一些常規,版面很難看,又延誤了截稿時間。
今天這塊版編得窩囊,她心裡疙疙瘩瘩的。通常情況下,只要她認為是對的事情,無論遇到什麼阻力,無論有什麼樣的人反對,她都會堅持到底。喜歡她的人說她堅持原則,不喜歡她的人說她死心眼,不懂得變通。
今天她卻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堅持去做她認為應該堅持的事情。
Z女士的種種神態J小姐都看在眼裡。她也皺了皺眉頭。不過她相信自己能夠掌控局面。她走到Z女士面前,雙手鈎住Z女士的脖子,親切地說:“今天多虧遇着你這樣有經驗的老手,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多謝了。你覺得我們之間的合作有些什麼可以改善的地方嗎?”
Z女士看到J如此有誠意,緊鎖的眉頭舒展了。她責備自己太小心眼,過於認真。她對J小姐說:“坦率地說,您是頭兒,應該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掌控全局上,這些編輯方面的細活,留給編輯處理就行了。”
“您的話有一定的道理,我再想想吧,可您別不高興啊。”
Z女士覺得J小姐真的是心胸寬闊。她將自己的編輯經驗毫無保留地倒了出來,最後就如何提高工效,如何減少重複勞動,如何合理使用人力,提高質量等等,談了許多自己的看法。
J小姐對此表示非常感謝。
凌晨三點,兩個女人並肩走出了報社大樓。一個幫另一個開門,一個幫另一個拎着包,看起來,似乎像是親密無間的兩姐妹。
一天過去了,兩天也過去了。
第三天下午,Z女士上班的時候,J小姐告訴她,老闆找她有事。
會有什麼事情呢?Z女士覺得有些奇怪。因為她很久都沒有找過頭兒了,頭兒也一般不找她。
會議室里,老闆和J小姐神情嚴肅地坐在桌子的一邊,Z女士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兒,就一聲不吭地坐在了桌子的另一邊。
“你前天編輯的版怎麼會出現那麼嚴重的錯誤?怎麼能夠把希拉里是同性戀這種稿放在頭版?這不過是一種謠言,任何一份負責任的報紙都不能容忍這種錯誤。”老闆嚴肅地說。
Z女士愣住了,她覺得自己是這塊版的責任編輯,確實有責任,她感到非常不安,立刻開始檢討自己,一個勁兒地說自己確實做得不好,的確有許多需要改進的地方。
“這件事情一定要嚴肅處理。”Z女士走後,老闆仍舊很生氣,堅決地說:“不能就這麼算了。”
“Z女士特別自以為是,根本不聽指揮,我沒有能力管這樣的人,您把我炒了吧。”J小姐顯得非常體諒老闆苦衷的樣子。
“這還得了?怎麼能不聽指揮呢?誰不聽話就炒誰!”
Z女士被炒魷魚了。她在自己的座位上,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一邊覺得莫名其妙。她那簡單的腦袋實在很難想得透如此複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