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長大的女孩兒,特別是六十,七十年代出生的,大概沒有不會玩拐的。其實不叫“玩”,而應該念CHUA3,可惜我找不到這個字。
拐分兩種,一種是豬拐,一種是羊拐。豬拐比較粗笨些,羊拐比較細巧,尤其羊拐白白淨淨的,顯得非常文氣。
一副拐是四個,碼在地上。玩的人手裡一小沙包(或者乒乓球),沙包朝高處丟,手翻拐,接沙包(落地算輸),一氣呵成。用乒乓球玩的水平略為低一些。
擁有一副拐,特別是羊拐,與現在的孩子擁有一個新出的WII或者PS3意思差不多,都是很值得別人羨慕的。為什麼羊拐那麼難弄到手呢?因為漢民多,回民少。
那時我已經擁有一副豬拐了,是我舅舅從學校食堂大師傅那裡要來的,並且還上了顏色(紅色)。但是,我還想要一副羊拐,驕小白淨的。可是從哪裡搞到手呢?
我們班上有一個回民,小男孩兒,人挺耐思,就是沒人願意和他座同桌。為什麼呢?因為他有肝炎。我想了想,跟老師說“我跟他座一塊兒”。老師挺高興,覺得我真勇敢。當然,我不能告訴老師說,我想要一副羊拐。
小男孩也特別感謝我,因為沒人願意跟他做,只有我-這個班長(嘿嘿)。我還幫他做算術呢。我說“你能幫我搞一副羊拐麼?”他說:“可以啊,等我們家買羊腿着。”
後來,我老問他“你們家吃羊腿了麼?”回答總是“還沒呢”。
一下子,一學期都過去了,還“沒呢”。
我很生氣,他很尷尬。我想他八成是蒙我呢,拐肯定給了別人。
很多年以後,想起來這一段,我恍然大悟:他家肯定真的沒有羊腿吃,就像我們家沒有豬腿吃一樣。沒有羊腿,哪裡會有羊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