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没有哪个国家像我们这样盛产假大空的歌曲,这些歌曲也就我们自己能听懂,猛搁一老外面前,可能人家还真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比如这回青歌赛上有个女的唱了一首歌,歌名叫作《我就是中国》。可你怎么看吧,也没看出来她怎么就成中国了。当然不是说她应该长得很像一只鸡,跟中国版图能基本叠合,也不是说她应该特别辽阔,高山湖泊一应俱全。就是觉得人得看上去比较有内涵,结构上能往甲骨文靠一靠,别长得太像字母。最好是扁一点,能让我们联想到二十四史,毕竟要代表五千年悠久的文明,太“横看成岭侧成峰”了总是说不过去。可这位确实长得欠扁,穿着件偷汉子的专用服就上来了,一脸的大悲大怨,像刚输了一场官司似的,然后一开口:啊——我就是中国……
你干嘛不随便说个国家呢,比如你说自己是美国,我觉得还更靠谱。你非得说自己是中国,弄得我后来尽在那生气了。一生气,后面两天的的青歌赛也不想看了。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爱国者,因为我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很清醒的。比如我就很反对“藏独”,很反对“台独”,很反对“新独”,包括已经既成事实的“蒙独” 我也反对。我们国家本来住着就挤,想独立的还尽是些地皮比较富裕的地方,你说我能不反对吗?我还指着将来海平面上升了,我往珠穆朗玛峰上迁呢。所以你不用来质疑我的爱国心。在我们共同达成“我是个爱国者”这个共识之后,我再来告诉你,我对每年这么多像生产面包一样生产出来的“爱国”歌曲十分厌烦。这些歌内容空泛且大量重复,曲调俗气毫无美感,极像一受气小媳妇自个儿在那嘟嘟哝哝,又有某种大国沙文主义的嫌疑。不信你试试,要是整天有老外在你面前唱什么《鹰的传人》,《熊的传人》,《雅利安的传人》,你烦不烦?
爱国歌曲的产生,总是跟某些特定的历史事件结合起来比较好,自然而然,就像你要抗日,先弄几首歌出来激励一下大家的情绪。这些歌有的就是图个方便,未必都得当经典对待。有的写得不错,自然可以唱得久一些。但没头没脑地大量炮制这类歌曲,总是让人别扭。
其实在我看来,一个国家有几首爱国主义的代表歌曲就够了,就像美国唱来唱去就那么几首《美丽的美利坚》、《天佑美国》、《我为亲爱的老旗帜而死》……而且这种歌也不必整天唱,这就跟你想给你老爸老妈尽孝,没必要天天把“孝”字挂嘴上一样,老说个没完没了就肉麻了。必要的场合需要唱时,就好好地用心唱一回,唱的时候端庄一些,女的别把胸露那么多出来就行了。现在我们的很多爱国歌曲,感觉都是从乳沟里掏出来,而不是从心窝里掏出来,听得多了吧,你还以为我们是个产奶大国。
当然有的人就爱写这种歌曲,你拦也拦不住,而且人家就指着这些作品混职称呢。不过我还是对他们有个建议,要写,能不能多写点小调式的,别一弄就那么气势恢宏,乳房太小的干脆连发音位置都找不到。这类歌最好都在一个八度以内解决了,这样才好普及,像那首“打倒土豪分田地”一样,五音只剩三个的都唱不走调。现在有那么多的歌咏比赛,有那么多的群众合唱团,大家凑一块也就图个热闹,犯不着把嗓子喊破了。特别是结尾,非得“啊”地飚一下,那种声音搞专业的还能对付,业余的基本上就是在叫春。我每次听到他们一起在“啊”的时候,就会提醒自己这不是在看毛片,但是心里还是会发“毛”,觉得刚才还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就“啊”了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