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兩張，。。。二十，二十一”，上星期六的晚上，在一連簽收了二十一張支票後，坐在車裡的我甩了甩有點累的手，把支票存進了銀行門口的ATM 里，然後開車向飯店林立的商業區駛去。

不要以為只有富人才數錢數到手酸，我這個被大燕任命為出納的手也酸，但是，是在數人家的錢。存完支票，出納任務還只完成了一半，還有另一半，那就是去為一個有二十八人的飯局付錢。然後再變成司機，把大燕和五個孩子從飯店送到學校。

上星期是大燕高中的返校節（Homecoming）。學校與學生們自己組織了一系列的活動。大燕瘋得找不着北，我被她弄得團團轉。

星期三上學前，大燕的打扮差點讓我暈了過去。只見她在一件橘紅的T恤衫外罩了一件大綠背心，下面是一條灰白相間的格子短褲，左腳套着一隻紫色的足球襪，右腳是只大紅的，脖子上還掛着一串金項鍊再加一串夏威夷花環。穿得不三不四的她，就這麼笑着上學去了。那天是拉開返校節序幕的“不能這麼穿” 日。

星期四早上，大燕六點半就到學校了。那天，各個年級要比賽走廊布置，小品表演。據說，今年的主題是《遊戲》，他們年級是把一條走廊布置成遊戲《手術》裡的情景。

星期五晚上，學校有一場與鄰校的美式足球賽。她又去學校大喊大叫，回來嗓子都有點啞。

星期六是最重要的一天。學校組織一場正式的舞會，學生們還會安排一些舞會前後的活動。那天，女孩子們會穿上漂亮的禮服，男孩子們會帶上領結穿上西裝，一個個人模人樣的。大燕和一群朋友們先去同學家，由一位從事攝影職業的家長給他們照相，接着上意大利餐館吃飯，然後到學校參加舞會，最後再去同學家開派對。

返校節舞會對很多孩子來說是一件大事，大燕也不例外。她的準備工作從暑假就開始了。每次去購物中心，她都會留意找一找喜歡的小禮服，鞋子。出門前還會提醒帶好折價券。

開學不久，她就忙着拉幫結派，選飯店。最後有二十八個孩子願意參加她組織的飯局。於是她打電話給飯館點菜，問同學收錢。俗話說眾口難調，要擺平二十八顆腦袋，二十八張嘴，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實剛開始她的組還要大，結果有些同學被別人拉走了。那天出門前，她問了從照相的同學家去飯店要多久，她要在到達飯店前十五分鐘通知飯店，讓他們把飯菜準備好。看到她鎮定自若，把一切安排得妥妥貼貼，很為她高興。

從照相的地方到飯館，再從飯館到學校舞會場，有幾個同學是坐禮車來去的。大燕對我說，因為有些孩子家的經濟不是很寬裕，家長不讓坐禮車，所以不是每個人都坐。她覺得置裝，吃飯，舞會已經很花費了，她也不坐禮車了。一個十五歲的孩子能這麼思考，讓我感到很欣慰。由於吃飯是大燕安排的，我得去付錢，於是，我就成了從飯店到學校的司機之一。

回想當年上幼兒園時，大燕在學校里不敢講話，也沒有朋友。一向只說好話的學校老師也認為她有問題。每次回家問她跟誰玩了，除了對門鄰居家的小女孩，她只是自己跟自己玩。聽到這些，能讓一個母親在心裡滴血。我那時非常擔心，在當今這樣的社會裡，一個有社交障礙的人是不會快樂的。經過幾年的努力，現在的她已經完全不用我擔心了。但這其中所花費的心血，也大概只有我自己知曉。

高中生參加同學派對，最讓當父母擔心的是酒精和毒品。這與學校的好壞，學生成績的好壞沒什麼關係。我們這裡的高中在美國是能排得上名次的，但是和酒精，毒品沾邊的事還是每年發生，有時還與好學生或好老師連在一起。上星期，著名的喬治城大學一年級新生在宿舍里製造毒品，也是一個例子。由於大燕結交的那幫孩子中，有好幾個是我看着她們長大，對她們的家庭有一定了解的童子軍或球隊夥伴，這讓我放心許多。一路上，他們還在討論，有個同學因為知道今晚的派對不會有酒精，決定選擇了去別家。

付完錢，我把六個身着西裝，小禮服的少男少女們帶到學校。看着他們從車裡嘻嘻哈哈地下來，目送着他們高高興興地進學校，心想，花一樣的年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