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中藥開發的看法

作者:天涯淪落人

我是學分析化學的，又在藥界幹了近30年。其中又回上海在一家號稱要發展中藥的公司做了兩年。這兩年中，利用自己的閒暇時間又結識了國內不少從事醫藥類的朋友。當然，中藥在國內醫藥市場是占有一定的比重。一般的化學新藥開發，從化學原藥料的合成到大量製造，製劑配方的開發，毒理，病理的實驗，一直到臨床實驗，這是一個又花錢，又冗長的程序。美國的藥監局也在2004年六月發表了對一般植物類藥品的申報優待辦法。我特地加上“優待”兩字，是因為美國藥監局為了鼓勵藥界開發植物藥，而訂定出一套簡便的申報要求，目的就是能是業者儘快上臨床實驗。譬如，在毒理方面幾乎省略了一般化學合成藥的要求。這類植物藥是限制於藥用植物單一部位。譬如，根部，種子，葉子（包掛小莖），等等。但是如果兩種部位以上，或者複方（一般中藥的處方）可能就要提出相當的數據，來免除毒理實驗。

美國為何要發表這個優待辦法。他的用意很明顯。就是目前很多在市面上銷售的許多藥物都是源於藥用植物。一般藥用植物毒性較小，使用起來比較安全。再來，鼓勵藥界儘早上臨床為的是減少風險。因此許多化學成分組成結構及毒理，藥理的要求，減少了許多。一旦證明了藥效之後，在最後臨床階段之前再補齊一般的資料。所以，很明顯的美國藥監局對開發藥用植物是積極鼓勵的。號稱世界最大藥市場的美國都積極提倡開發藥用植物，我們是應該留意這方面的發展與走向，而不能一昧的批評中藥不科學，不實際而全面否定中藥的可行性。我曾經到上海中醫藥大學訪問，副院長就親自指出，他們正在把收集到幾百萬份的複方電子化貯存。我相信有了電腦數據庫的建立，早晚就可理出個頭緒來。

我在上海兩年，負責向美國藥監局申報了兩個中藥，都是單方。目前正在美國進行臨床試驗。在國內，和許多從事中藥研究的教授及同行交流。大家一致的看法認為中藥複方是應該研究的重頭戲。單方的成功幾率較小。當然，這也是從我接觸的幾位專家的看法，也未必完全正確。這不是我要討論的主題。我要討論的是不管是單方或複方，主要的根據是我們有沒有足夠可靠的臨床數據來支持我們開發某一個藥品的決定。國內有兩個單位曾向我提出兩個方子，都是複方，而且都有了十幾年的臨床數據。一個是降低膽固醇，最後全部回復生理機能。就是說恢復體內化解膽固醇的機能。另外一個複方就是一位藥學教授發明治療兒童的早熟。在國內，沒有不打針的雞鴨，也沒有不打針的豬牛羊。連養殖魚蝦都要來激一下。加上連蔬菜，水果都撒激素。所以，都市的小孩在優裕的環境下生長的結果，小女該，上了小學就來月潮了，不該長肉的地方也膨漲了。這位教授告訴我，這是一個相當普遍而且嚴重的問題。為了解救家長，小孩之苦，他潛心研究了十幾年，又同時做臨床，終於研究出這個藥方。

我相信國內一定還有許多其他的複方，能夠治療特殊的疾病。中藥與西藥最大的不同是，中藥治本，所以服藥到某一個階段就可停服。西藥則不然，需要每天服用，保持在體內一定的劑量，才能抑制疾病。我始終覺得如果能把這些複方，拿到美國來做臨床，有了可靠的數據，我相信是大有可為的。我們時常說，中藥不科學，其實，我的看法不然。中藥的複方就是藥物製劑開發最好的說明。而且根據每個病人改變劑量。中醫開方，抓藥後吃了，再修改藥方。當然，如果要到美國開發複方，首先劑量就要固定。因為這些用藥的成分，沒啥毒性，所以我的猜測劑量不是大問題。問題是如何控制複方的品質。就是每一製劑有同樣的成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重複性。這個重複行牽涉範圍很廣。最難控制的就是藥材的來源。但是這幾年，國內對藥用植物培植的控制漸入軌道。有所謂的良好農作物施行方案（Good Agricultural Practice）。我在國內瀋陽，桂林，內蒙古的通遼都看到過大家在竭力施行這個方案。就是對藥用植物的種植從種子選擇，施肥等一直到收成，都有一定的程序來執行。因為藥用植物是高等經濟產物，所以農民也願意遵循訂定的規則。

其他的複方成分控制就是我的本行分析化學了。那位教授曾經把他的成分與我共享。每一個成分，他都製備了標準對照品。有了標準對照品，控製品質就不是大問題了。不過，這需要仔細的思考，認證來完成。美國藥監局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對複方提出任何法規。這點，對我們從事發展藥品的人來說是個機會。因為只要我們從科學的角度來從事開發，美國方面有兩個決定。一是同意我們的做法。另外一個是不同意。但是不同意，他們一定要提出可以令我們接受的原因。我覺得這個問題不大。多年來，和美國藥監局接觸的結果，至少在化學方面是有理講倒人。因為所有的開會記錄，資訊是必須向大眾公開的。當然，對任何人與美國藥監局接觸，英文一定要達到某一個階段，使人家能夠聽懂你的論點。當然是以科學為主，另外的就是要對美國藥監局的一些法規有深切的了解。這一點就得靠經驗了。

我對複方的開發是極有信心的。想想，不管在國內或國外，要開發一個新藥是需要付出相當的代價，而且不一定成功。如果我們有了複方，有了可靠的臨床數據。我們可以尋求美國藥公司的合作。譬如，可以把複方的產品做一些動物或體外的模型藥理實驗，以證明其可開放性。在化學開發方面，我想即使有問題，國人在美國藥界的化學人才濟濟，總是可以解決的。這些投資並不大。當然最主要的目的是能夠儘早在美國取得好的臨床數據。一旦有了好的臨床數據，不怕沒有人要與你合作了。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專利的問題。目前在國內，我提到的這兩個複方也都申請了專利。同時，我也知道美國專利局也合準了好幾個複方的專利。這是我對開發複方的一點個人的看法。我衷心期望同行的朋友不吝指教。